当齐书贤接下这桩“大生意”后，陈书瑶才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齐书贤心中无奈。
怎么搞得我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真要他这位帝师亲自给晚辈讲解修行困惑，除非他愿意，否则这世间有何人能左右？
一百两银子，换平时，能换他齐书贤半字否？
不过，这些都只是想想，既然书瑶替他答应了，他也并不反感这位年轻王爷，那么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齐书贤正襟危坐，一旁的篝火不知是不是错觉，火苗都齐齐斜偏了些？
“王爷想问什么？”
对于齐书贤这一问，宋宁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身上可是兼修三门，那日看齐书贤出手，抬手间让人灰飞烟灭的本事足以证明他修为高深，但他修的是什么呢？
大多数人选择的一流体系？还是三教中某些大人物私下游历？
不过宋宁很快就否认了后者，这般修为却又带着陈书瑶这样一个小女孩，又只是说自己是个教书先生，三教中，不论道教，佛门或是儒家都应该没有这号人物。
看宋宁犹犹豫豫的样子，齐书贤微微一笑，淡然开口：“你尽管问，不论三教还是一流的修行，我都略知一二。”
“既如此，敢问齐先生，灵力汇聚散来，行路过程，是否皆由长生桥炼转运化？”宋宁稍稍沉吟，他自己是没有长生桥的，只有那把周老截取下来的所谓的天道之物。
“这是自然，不过，偶有例外。”齐书贤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也有一小道法门，可以以天地间造化外物铸就新的‘长生桥’，不过此番做法违背天理，一般来说都会六识失其二，且折寿短命，除非能够完全隔断天地因果。”
“隔断天地因果？那般手段，怕是除了消失已久的圣人，几乎无人有此能耐了吧？”在三千楼读了一个月的修行理论书籍的宋宁，清楚这般手段非同寻常。
齐书贤点头：“非圣人不能为。”
宋宁陷入沉思，齐书贤却是又说道：“除此外，还有一办法，那就是天道造化主动认你为主，换句话说，需要牠自己脱离因果，甘心留在你识海之内。”
一旁的陈书瑶听得云里雾里，干脆坐在一旁自顾自玩着那个小葫芦。
宋宁点点头，没有再问，而是换了个话题，问道：“道家有言‘凡人有过。大则夺纪。小则夺算。其过大小。有数百事。欲求长生者。先须避之。’这世上当真会有这般折寿的因果循环？若要细算，当如何？可否能由他人代之？”
齐书贤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稍加思考后，先问了一句：“这次，可是为了他人而问？”
宋宁犹犹豫豫半晌，点头称是。
“世间一切，因果福缘都有天意，正所谓天意不可违，折寿也得就事论事，哪能当真如道家所言，凡有过皆夺纪，儒家先圣还曾有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齐书贤不缓不急，开口说道。
“那……倘若是战场谋士？”
“那倒是有所区别，千人交战，当无碍，万人相杀，也能避开，但倘若两军对垒，以万为计，坑杀谋划……虽无对错之分，但难逃天谴，折寿短命不是不可能。”
宋宁听完后，整个人愣在原地，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王爷这就问完了？”齐书贤提醒了他一句。
要知道，能让他亲自传道授业解惑的时候，少之又少，就算是皇帝，每日传课都有极其严格的规划。
宋宁点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之后从马车行礼中取出一百两银子，交给齐书贤：“多谢齐先生。”
齐书贤还没接过，一旁的陈书瑶就双手抢了过去：“我的我的，这是我的。”
齐书贤莞尔，瞪了她一眼：“都快成财迷了。”可惜小萝莉并不在乎。而宋宁做完这一切后只是静默，坐在篝火前对着不断燃烧的柴火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夜除了偶尔和陈书瑶打趣，再无其他。
……
一日后，蜀城。
蜀城规模庞大，却只开南门和东门两门，即便许多来往商队都不止一次联名上请多开一门，可惜并没有什么效果。
这也导致入城和出城都得排许久的队，特别是入城，除非你有特别身份或是自己的手段，否则都得乖乖排队。
此刻宋宁就驾着马车老老实实地排着队，一旁的齐书贤换了身干净白衣，虽然宋宁觉得和之前的没什么区别，不过也没有选择多言，陈书瑶由于昨晚没有休息好，此刻正在马车内休息，宋宁驾车还算平稳，虽然偶有颠簸，但影响不大。
长龙般的队伍缓缓蠕动。
终于是到了宋宁入城。
“停车。”一身穿轻甲的执戟士兵例行盘问。
“姓名。”
“安宁。”
“入城何事？”
“做点丝绸买卖。”
“文牒。”
宋宁拿出早就做好的文牒，递给他的同时手中塞进一枚碎银子：“我们过几天就走。”
执戟士兵满意地点点头，随意看了下文牒就让人放行了。
就在宋宁准备驾车时，一道有些尖锐的嗓音传来。
“慢着。”
一留着羊角胡，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突然从一旁的椅子上坐起，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执戟士兵恭敬行礼，想来这就是城门官了。
“入城得交十两入城费。”中年男子老神在在，一副丝毫不怕你敢不答应的样子。
宋宁神色一愣，这愣头青敲诈到自己头上来了？宋宁倒是没有第一时间怎样，问道：“敢问大人，入城何时需要缴纳十两银子的入城费了？”
“此时开始的。”中年男子满眼戏谑，继续道：“怎么，交不起？交不起这个城可就进不了了。”
齐书贤闻言后闭目不言。
宋宁盯着城门官看了又看，直到盯得他有些发怵，才是点了点头，“好，那就不入了。”
城门官有些傻眼，反应过来后又感觉自己面子有些挂不住了，看着宋宁驾车准备掉头，当即大喝出声：“如此目中无人，想来进城目的也不诡，来人，给我拿下好好审问一番！”
身旁的士兵应了一声，动作迅速，看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宋宁被逗笑了，当下停车，眼角余光扫了眼齐书贤，随后将缰绳搁置好，跳下马车，面带微笑，伸手捏了捏眉心：“蜀王怎么会尽养些你这种废物？”
城门官大怒：“大胆，蜀王殿下岂是你能置喙的？简直是罪加一等，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拿下？”
周围的老百姓都纷纷探头围观，这种看热闹的事，他们向来是乐意的。
宋宁收敛笑容，很是认真地看着城门官，说道：“你，确定要拿下我？”
城门官嘴角抽搐，好一个嚣张的小畜生。
当下他夺过身边士兵的一杆长戟，自身凡境六品的修为爆发，长生桥调转灵力，以一刁钻的角度刺向宋宁大腿，气势之沉，看上去这守门的居然不全是一个酒囊饭袋。
陶一远被贬到这来当个小小的城门官心中一直憋着火的，今天这么个商贾子弟，带着个文弱书生也敢不给他面子，那好，我今天偏要狠狠宰你一笔，我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凡境三品，呵。
宋宁面对这挨上就没有好下场的一击，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不躲不闪，双手负后，从容至极。
就在即将实打实挨上一戟的时候，一道轻微叹气声传来。
“王爷还真是吃准了我啊。”齐书贤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与此同时，陶一远有些肥硕的身体保持着挥戟的姿势一动不能动，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至于围上来的士兵也都如此，尽皆惶恐不安。
高手。
陶一远脑海中闪过两个字，心中除了恐惧之外，还有后悔之情不断涌出。
碰见扮猪吃老虎的了，而且……王爷……他不相信有人敢在这里胡言乱语称一位王爷。
宋宁对于当下一点不意外，满脸笑容，不过随后又有些愁眉苦脸：“齐先生这话可有够伤人了。”
这王爷二字一出，他仔细想了想，麻烦事是真不少了。
与此同时，远在百花地某处洞天福地打坐修行的陈怀玉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睁开那双好看的杏眼，此刻她没有戴着斗笠，也没有披着面纱，那张说是倾国倾城都毫不为过的小脸上尽是不解。
她怎么会突然心潮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