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泡了十多分钟。
反复搓洗了一遍又一遍。
袁树这才心满意足的从水潭里上岸,随手扯过晾在一旁灌木上的衣服套上。
刚洗澡的时候。
随手把衣服也洗了。
反正大夏天的,看起来也不会显得特别奇怪,穿着反而凉快。
呼——
长长舒了口气。
袁树只觉得整个人前所未有的畅快。
仿佛有种冰玉般的通透。
浑身上下澄澈如洗。
连多年前在部队里执行任务时,留下的暗疾,此刻用力按了下,竟然也没那么疼了。
这个发现,让他颇为惊异。
不过想到之前陈望那句话。
他那双深邃眼睛里,不禁浮现出一丝期待。
洗髓伐骨,这就是修行啊。
出神间,他眼角余光忽然瞥到渐渐静下来的水面,无数苍翠的青竹倒影中,还有一道高大的身影。
袁树只瞥了一眼。
神色就有些为之怔住。
没有急着返回,而是俯身站在小谭边,细细观察起来。
让他诧异的是。
倒映在水中的自己,似乎有了些变化。
但具体表现在什么地方,一时半会他又说不上来。
“老袁……”
“你小子是打算赖着不走了?”
就在袁树百思不得其解时,头顶山崖上,忽然传来一道笑骂声。
“来了,陈总。”
袁树随口应了声。
双手捞了一捧水洒在脸上。
清冷彻骨的溪水,一下让他清醒了不少。
转而起身,目光扫过。
这道山崖或者说山坡说高不高,说矮不矮。
下来容易,上去却有点难度。
当然这是对寻常人而言。
袁树好歹也是部队老兵出身,翻山越岭不在话下。
很快他便找到几根坡上垂下来的老藤。
用力一拉,试了下承重度,估摸着没什么问题,当即往回走了几步,一个冲刺纵步,但……让他没料到的是。
只是随意一冲。
他竟然有种身轻如燕般的感觉。
连藤蔓都用不上,三两步便越过了山崖,凌空的刹那,更是福至心田,在空中一个翻越,稳稳落地。
“这……”
“怎么可能?”
直到踩在了草地上。
袁树仍旧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都不敢想象,刚才那种高难度的动作,竟然是自己独自完成?
而且全程一气呵成。
没有半点凝滞。
仿佛早就练过了千百遍一样。
但他对自己最了解不过。
这种难度,纵然是他体能巅峰时候,顶了天也只能完成一半。
至于最后衔接的空中翻越。
打死他也做不到。
“啧,老袁,强啊,这么陡的山坡,一下就冲上来了?”
他还在怔怔失神。
身后已经传来陈望的声音。
“这……陈总,你就别笑话我了。”
袁树挠了挠下巴,讪讪一笑,嘴角还带着几分苦涩。
“笑话?”
“什么笑话,这是实话。”
“老袁,你就没想过,以往看似不可逾越的挑战,如今能轻松做到,是什么缘故?”
袁树本来还以为陈望是在打趣自己。
毕竟他可是亲眼见识过,陈总的实力何等强劲。
据说镇压中海武道世家三十年的张龙虎,被杀的毫无还手之力。
更何况。
前些日子,死在江岸十六楼的三人。
别人不清楚,袁树还是知道些内幕的。
大概率也是入品武夫。
而且是实力碾压张家兄弟的武道强者。
三人对付陈总一人。
却尽数身死。
那他的实力究竟强横到了什么地步?
袁树别说看透,连猜都不敢多猜,想都不敢乱想。
如今,自己只不过没有借助外物跨过了一座山坡而已。
或许就是运气不错。
哪有陈总说的那么夸张。
但眼下听到这番话。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然后惊疑不定的道。
“陈总,难道……这也是修行之功?”
“当然!”
陈望坦然一笑。
“可是,还是不太对劲,陈总……”
袁树凌乱了。
他有心想要反驳,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明明自己就是打坐、入定、呼吸、然后导引了一缕真炁入体。
然后,就能洗髓伐骨,炼化真功了?
“好了老袁。”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但事实就是如此,武道与修道,如隔天堑,不是你我能够轻易揣测的。”
陈望笑着摆了摆手。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袁树的心思。
这小子就是期望太高,但过程太过顺利,而让他难以自抑的生出一种儿戏的感觉。
“好,好吧。”
见陈望都这么说了。
袁树纵然还有数不清的疑惑。
眼下也只能暂时压下,想着回头找个机会,再认真请教。
“走了,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再不去,等会他们都该等急了!”
招呼了一声。
陈望负手而去。
穿行在竹海密林当中,却是闲庭信步,有种说不出的平静,仿佛整个人与周围世界都融为了一体。
“来了。”
袁树一想也是。
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多想无益,既然陈总这么说,他照做就是。
无非就是修行罢了。
想到这他不再纠结,深吸了口气,大步流星般追了上去。
可是。
无论他怎么拼命。
却始终与前方那道身影间,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而且,陈望看似随意。
但每一步落地都极有说法。
一直保持着同一个方向。
做到这一点听起来似乎并不算难。
但换做寻常人,在这种密不透风的竹海深处,最多几分钟就会迷失。
即便是侦查出身的袁树,此刻举目望去,只觉得四周茫茫竹林,每一片似乎都长得一模一样,就像是复制粘贴的一般。
最关键的是。
此地竹海长得尤为繁盛。
几乎将头顶炽烈的阳光都为之遮蔽。
这也等于直接打消了借太阳轨迹辨别方位的念头。
除非用指南针。
否则在这种深山老林里,一眼辨出方向,简直难如登天。
但这些在陈望身上,却似乎从来就不是问题。
袁树仔细观察过。
他几乎都没怎么驻足停留,就只是信步而行。
偏偏给人的感觉,却又无比可靠。
哗啦——
片刻钟后。
袁树伸手推开身前一片几乎缠绕到一起的竹枝。
另一只手则是护在脸前。
以免被锋利的竹叶割伤眼睛。
但当他挤过去时。
视线中却是豁然开朗。
高大的古竹参天,地下落叶无数,没有太多灌木杂草,看落叶间密密麻麻的痕迹就知道,野物必然经常在此走动觅食。
更远处的林下阔地间。
隐隐还能望见几道人影。
不是苏总、楚秘书还有玄意小道长,又会是谁?
看到这一幕。
袁树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又回头打量了眼。
目露迷茫困惑。
他实在想不明白,陈总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隔着这么远,竟然真能在茫茫山里精准定位方向。
若是他能从高空俯瞰。
想必袁树会更为惊叹。
因为陈望所选择的那条路,几乎是最优解,无论距离还是方位,几乎分毫不差。
“老袁,愣着干什么呢?”
等了片刻,见身后迟迟没有动静,陈望忍不住回头。
扫了袁树一眼催促道。
“哦……没啥。”
袁树哪敢说自己是被震惊到了。
只是缓了缓气息。
随即踩着地上厚重的落叶,径直朝远处那几道身影赶去。
等两人一前一后出现。
隔着十多米外。
三人就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只是。
一行三人里,明明玄意年龄最小,此刻表现的却是最为沉稳平静。
反倒是苏清影和楚小瑜。
小脸上写满了激动,手舞足蹈,幼稚的像两个小女孩。
“什么情况?”
见两人挥舞着手,似乎在说些什么。
袁树一头雾水。
他只是初入修行。
完成了最初一次的洗髓伐骨。
还远远未到提升五感的地步。
自然看不见听不清两人说的什么。
但在他跟前的陈望,却是一清二楚。
放在空地上的竹笼里,分明关了两头野物,看体型,不是野鸡就是野兔。
之前和玄意闲聊。
这一片原始山林里野物无数。
时常就有野猪下山祸害山民的庄稼。
甚至还有人亲眼见到过豺狼虎豹之类。
当然那些大型野兽,多是藏在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很少出现在人类视线中。
竹海这一片,最多的就是野兔、野鸡,偶尔还能见到下山觅食的野羊。
不过。
那种情况还是少见。
除非是二十年前。
那些老猎户,结队进入深山,日夜蹲守,或许能猎捕得到。
放到现在难度太大。
虽然相信玄意的手艺。
但仅凭那几件粗制滥造的‘武器’,那些野兽稍一冲撞,就能碾得一点不剩。
“二师姐,小瑜姐姐。”
“你们能不能……沉稳点,要不野兔都被你们吓跑了。”
借着一片密林藏身,死死盯着远处几个地笼的玄意。
本来两头觅食的山鸡,都被洒在地上的谷粒吸引。
眼看就要成为猎物。
结果……
身后苏清影和楚小瑜突然一阵大呼小叫。
把两头山鸡吓得扭头就跑。
直接钻进了竹海深处。
转眼间就不见了影子。
看到这一幕,小家伙眉头皱了皱,气得想打人。
但一回头。
看着两人无辜的眼神,只能默默念了几句福生无量天尊,压下怒火,尽量用缓和的语气提醒道。
只是稚嫩面孔上,那心累无比的表情,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啊……对不起呀小道长。”
“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想和他们说一下。”
楚小瑜眨巴着眼睛。
相处了两天下来,她可知道眼前这个小家伙,虽然年纪不大,但性格倔强,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哎,算了。”
玄意欲言又止。
想了想,最终还是挥了挥手。
“怎么了这是?”
“看这气氛,不会是要吵架吧?”
陈望漫步而来,目光在玄意和苏清影两人身上扫过。
见小家伙气得小脸通红,忍不住打趣道。
“不会的。”
“师傅说要与人为善。”
玄意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
然后又将山鸡被吓走的事说了下。
“打猎这事我熟啊。”
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
陈望忍俊不禁。
不过还是拍了下他肩膀安慰了几句,然后一脸认真的道。
“真的?”
玄意语气里带着几分惊疑不定。
“绝无虚假。”
陈望自信无比。
这都是他早都玩腻了的把戏。
小时候在药王谷,整天被三位师娘盯着练功修行,只要一有闲暇,他就喜欢往后山里钻。
不是给断了腿的猴子接骨。
就是猎些野味回去满足口舌之欲。
九岁那年,更是用几根削尖的木棍,强行困住了一头发狂的山猪。
等他将三位师娘喊去时。
三人都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来来来,小玄意,接下来看好了啊,你陈大哥我只教一次,能学会多少,全看你的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