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她也叫那个人爸爸。
他也曾给过自己短暂和些许的关爱。
但那个爸爸不能保护她和妈妈，也让她和妈妈受了无数委屈。
他怯懦，不敢反抗他的亲娘，只一味让妈妈忍气吞声。
印象中，溪宝并不喜欢杨富顺这个爸爸。
但，现在的他似乎变了。
溪宝起身，没有再问杨富顺的事，“时间不早了，还有点时间，我要去参加自习课了。”
纪璟砚点点头：“不必多想，你们现在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他也没认出你来，那就继续当个陌生人吧。”
纪璟砚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过了两三天，溪宝却主动找到了方晁，询问杨富顺和那名隐组队员的治疗进度。
方晁有些惊讶地看着这漂亮的小姑娘，她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溪宝淡淡一笑：“我是学医的，知道腿断了超过十二小时再植成功率就不高了，更何况，他的腿断时间不止十二小时了吧？”
“他是被抓受刑的时候被打断腿的，距离他被救送医的时间有七八天时间，所有接诊的医生都说没什么希望了。”另外一名隐组的成员看起来虽然比杨青要严重，但起码人家医院能收治。
这也是方晁现在苦恼的原因，杨青是位好同志，这几年也立了不少功劳，且他并非体制内的公职人员，现在这般，上面也指示尽力帮助他。
可现在希望渺茫啊。
“方队长，我今天就是为这事来的，我一位长辈曾治好过一个断腿多年的人的腿......”
方晁眼睛一亮：“小姑娘肯请家中长辈出手帮忙？”
溪宝摇摇头：“我华爷爷年事已高且腿脚不便，况且他人也不在京都，杨叔叔的腿，我倒是可以试试。”
“你？”不是方晁看不起溪宝，而是这小姑娘实在太年轻了，医生这一行业不是年纪越大越吃香吗？
她这么年轻，能有什么经验？
瞅瞅医院那些实习生，看到一些伤势比较严重的病人，有的人都会害怕得直发抖。
“行不行方队长不如自己问问他，我时间也不多，如果不是因为他为国做了些好事，我今天也不会站在这。”
方队长敏感地察觉到溪宝话里有话，这小姑娘似乎对杨青有些意见啊。
也罢，现在的年轻人都很厉害啊，比如那个小纪，再多这么个小姑娘，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接受哈。
“那行，让他自己决定。”
杨富顺能有什么不乐意的，这几天问过那么多医生，都已经没希望了，如今好不容易有点希望，他自然是要紧紧抓住的。
“杨青，你可要想清楚啊，是那天跟小纪一起的那个小姑娘给你治。”方晁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杨富顺微微一笑，道：“还有比现在更坏的结果吗？反正我的腿已经没希望了，而她敢这么说，我又有什么不敢试的。”
这天晚上，溪宝给素青妈妈打了电话，也告诉了她杨富顺做的事情和她的决定。
云素青听了，沉默了一会儿就笑了：“你做得对。”
“妈妈，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心软了？”溪宝知道，当年被杨富顺伤得最深的，其实是素青妈妈，而不是她。
云素青摇摇头，这才想起电话对面的溪宝看不到，“不，我们家溪宝是个爱憎分明的孩子，若他是个陌生人，在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后，我相信你也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更何况，他虽然带给我们伤害，但他也的确短暂地养育了你。”
而且，她抬眼看了看坐在客厅里边看报纸边和儿子说话，却又竖着耳朵听她跟溪宝通电话的赵申明，眼底含笑。
那时的确觉得天都塌了一半，可现在想想，那些事又不算什么了。
再说，杨富顺这人是懦弱了些，但人却是不坏，如今他能有那么大的勇气，在那种地方苦苦挣扎，都没有向恶势力妥协，云素青都不免要称赞他一声。
溪宝笑了：“妈妈，你真好！”
她放过了以前的自己，更加用心地经营着她的未来。
溪宝看着外面广阔的夜空，纠结了数日的心，似乎也豁达了起来。
“少拍马屁，今年寒假回来跟我和你赵爸爸去外公外婆家过年？”
“好吧，康宝呢，我跟他说会儿话。”
康宝都不用云素青喊，听到溪宝来电话了，早就在旁边巴巴等着跟姐姐讲电话了。
云素青把电话给了康宝，坐到赵申明身边。
赵申明一脸‘随意’地问道：“跟溪宝说什么呢？”
“溪宝说，杨富顺去了京都。”
云素青说到这里顿了顿，就见赵申明稍稍坐直了，“嗯，去就去呗，跟你也没关系。”
“噗嗤！”云素青笑了，轻轻捶了他一下，“别紧张，要说这事的确跟我无关，只不过杨富顺的腿断了，溪宝想为他治腿。”
说完也不逗他了，把杨富顺这些年做的事简单地跟赵申明说了一遍，“这事溪宝不知道也就罢了，她既然知道了，明明有能力却又不帮他治疗，她心里难安。她怕我还记恨着杨富顺，打电话过来，也是怕我知道了不高兴。”
这孩子什么都想着她，她又怎么舍得让她的溪宝心难安呢。
“这丫头一点都不懂事，别的男人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有我在，你还需要为别人的事不高兴？”赵申明不满地嘀咕着，一边偷偷去看云素青的眼神。
他其实还是有一点点不安。
都说初恋最难忘啊。
云素青就这样眉眼弯弯地看着他：“你在想什么，我男人这么优秀，我还需要去惦记别人吗？”
赵申明握着云素青的手笑了。
电话对面，溪宝也笑了。
她的耳朵其实挺灵光的，赵爸爸和素青妈妈的话，她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