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外久经风霜,叶枫早已历练的喜怒不形于色,不会轻易破防。
然而这只是别人没有戳到他痛处,说的都是些不疼不痒的话。
像奎叔这样。
对准叶枫“没读过书”的痛处一个劲儿的猛戳,他真的感觉到愤怒了。
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多读了点书便自视甚高的人。
书读的多又怎样?
他的助手理查德是牛津大学出身,经济学、社会行为管理学双料硕士,不还是要为他这个小学学历的人工作?
砰——
叶枫越想越气,起身一脚踢翻了桌子怒声道:“老家伙我忍你很久了!赶紧去把你们小姐请来,否则,别怪我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叶枫很愤怒。
因为他觉得身为一个新晋的不到三十岁的武道大宗师,他去往任何地方都应该被人当成座上宾来招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个老而不死的恶奴为难。
但是愤怒之余他尚保持着一定的理智,很克制,并没有说什么太难听的话。
因为他清楚他这趟是来结交丁家而不是得罪丁家的。
丁家以及丁总督在江南道的能量非同小可,这正是他起步所急需的朋友,他很想与丁家达成最深层次的合作。
比如将丁敏川收入囊中,结个姻亲关系什么的。
若非如此,若非考虑到这些,以他的脾性,早就暴起把眼前这个敢侮辱他、已经有取死之道的老头的皮给剥了。
“好吧,那你稍等,我现在就去。”见叶枫发怒,奎叔眼神微闪,语气一反常态的迅速软化了下来。
并不是他害怕叶枫的威胁。
而是丁敏川对他有交代,激怒叶枫要循序渐进。
一旦发现叶枫有威胁和发怒的举动,就停下来,去将叶枫的行为“原原本本”的告诉丁总督。
他只是在照办丁敏川吩咐的事情罢了。
“老东西给脸不要脸,我这么好说话的人,非要逼我用拳头~”叶枫见奎叔转身离去,认为是奎叔是被他的威势所摄,不禁歪嘴一笑,晃了晃拳头发表感言道。
与此同时,他还不忘将被他踢翻的桌子给扶了起来。
毕竟他是个文明人,不想让丁敏川这样美丽优雅而又对他有好感的女士看到他的粗鲁一面。
......
......
内院。
丁建昌、丁敏川和路天麟三人还在闲聊。
区别于刚刚的寡言少语,丁敏川现在明显的话多了起来,在丁建昌和路天麟的说话间,时不时的插上一句话,充当一个润滑剂的作用。
很快,气氛便热络了起来,都放得更开,更有聊兴了。
“路小子,听说你最近在东股搞了个大动作,引得股市动荡圈子里人尽皆知的......”丁建昌微眯着眼睛看向路天麟问道。
就在刚刚与路天麟聊天的这会儿功夫。
他对路天麟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既不抽烟也不喝酒,不涉赌毒也不嫖娼,新时代的五好青年。
可别以为这没什么。
世家子弟们都是有钱有权、身边有无数人巴结的主儿。
很难不变坏。
像路天麟这样自律的人,这样能够克制的人,已经超过同圈子里90%的世家子弟了。
这很符合他对一个合格孙女婿的要求。
毕竟身为江南道总督,站在百尺竿头的人,他对家人和即将成为家人的人就只有一个要求。
稳!
不求他们飞黄腾达蒙荫家族,只求他们老老实实的,别惹事,别给家族招祸,这就够了。
路天麟现在已经满足了他的基本要求,他觉得,只要再深入了解一下路天麟,基本就可以把丁路两家的这门婚事给拍板定下来了。
“不止呢爷爷,不止是圈子里人尽皆知,你没看财经周刊对天麟世兄的专访报道吗?世兄见微知著,目光长远,通过局部地区的一件小事便窥得了整个国际股市未来一周的动向,并提前布局,在两个远比他实力强大的国际资本面前气定神闲,游刃有余,可谓是智者千虑无有一失!”
“正因如此,世兄被财经周刊评为了新一届的东州股神,而他这次‘四两拨千斤’、‘化腐朽为神奇’的绝妙操盘也已经入选了各大金融纲目的教科书,被全世界的股民们奉为圭臬......”
“这事儿,早就破圈了。”不待路天麟回答,丁敏川便主动开口解释了起来,解释的时候俏脸上满是笑容,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仿佛搞了个大动作的不是路天麟,而是她一样。
惹得当事人路天麟都不由奇怪的看向了她,心想丁敏川为了帮他也太卖力了吧?
无脑吹捧!
要不是他知道这女人是因为顾翩跹才选择帮他,就冲她一个冷美人却露出这样灿烂的笑容,他还真会以为这女人是对他有意思呢。
“哦~是吗?这么厉害啊?”丁建昌也没忍住嘴角抽了下,心想孙女儿这也太热情了,都被人看了出来,沉思片刻,他带着一丝调侃意味问道。
“没有没有,丁老,您别听敏川妹妹说,她和我是朋友,自然会带着偏向我的有色滤镜看我,事实上,我这次操作就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蒙的!您别不信,您想啊,我一个中文系毕业生,怎么会懂得那么多非常规的金融操作呢?”
“原因只有一个,我就是抱着交学费、挥霍我爸的钱的心思去投资的,只是我没想到误打误撞成了而已。”路天麟见状赶忙实话实说的解释道。
他看得出丁建昌对他已经有一定好感了。
但他这趟是来得罪丁建昌的,不是来讨丁建昌喜欢的。
所以他绝不能再让这祖孙两人对他继续误会下去,他得把他游手好闲、不可靠的一面展现给他们才行。
然而。
“误打误撞能赚一千亿?你这小子,谦虚是好事,但谦虚过了头就是虚伪、就是凡尔赛了......”丁建昌根本不信路天麟的话。
他没法相信。
因为他长久以来已经塑造成形的世界观让他接受不了瞎搞八搞也能赚一千个亿的事实。
他觉得这是在胡说八道。
“额......您老也知道凡尔赛?”路天麟被丁建昌的用词雷了一下,不自觉的开始跑题。
“怎么?我会上网这很惊奇?”丁建昌微微一笑,正欲再说些什么。
不远处一阵脚步声响起。
葡萄藤架下的三人闻声望去,只见管家奎叔从拱门下匆匆走来。
“怎么了?”丁建昌出声问道。
丁奎是在他们丁家服侍了三代的老人,跟随他多年,很了解他的脾性。
一般在他会客的时候,丁奎绝不会来主动打扰。
而打扰,便说明有紧急的要事找他。
他也清楚这一点。
“老爷,有个叫叶枫的客人来访,等不及要见您。”奎叔微微躬身,然后对丁建昌道。
“叶枫?”丁建昌眉头一扬。
“是叶鸿飞叔叔的儿子,昨天派人送过拜帖的。”丁敏川见状美眸微闪,在一旁敲边鼓的提醒道。
“哦~是他啊,那是得见见。”丁建昌听到“叶鸿飞”这个名字,眼中顿时浮现出了些许缅怀之色,怀念他已经逝去的挚友。
沉默片刻,他温声道:“这样丁奎,你先请叶小子去偏厅的会客堂坐一阵,上茶、上点心,好生招待着,告诉他,我结束了这边就过去见他。”
“可是......可是他已经等不及了,还说了些难听的话。”奎叔脚下不动,表情犹犹豫豫的道。
“难听的话?”丁建昌眉头微蹙。
“什么难听的话?叶枫哥说了啥?奎叔,你把他的话‘原原本本’的重复一遍!”丁敏川闻言冷艳的俏脸上顿时出现了薄怒之色,起身,盯着面前的奎叔暗含深意的说道。
“这......是,小姐,那客人说,五分钟内,让老爷立刻出去见他,如若不然,他就把咱们丁家给砸了!”奎叔点了点头,煞有介事的认真道。
“怎么可能?叶枫哥真这么说?”丁敏川的语气更冷了,一副不相信的语气追问道。
叶枫当然没有这么说。
这些添油加醋的话,都是她教丁奎的,目的就是为了先入为主,破坏叶枫在她爷爷丁建昌心中的形象。
她知道,叶枫的父亲叶鸿飞在她爷爷心中地位是很高的。
爱屋及乌,叶枫这个叶鸿飞的儿子,在她爷爷心中地位自然也不会低到哪儿去。
这一点从上次的事情就看得出来。
上次,淮海的一众世家子弟们在杨昊的指使下,轮番针对起了叶枫手底的产业,包括酒店、商场、电影院、工厂等等。
叶枫每天都损失巨大,一筹莫展,只能派助手理查德拿了玉佩来丁家求助。
那件事她其实是知情的,她当时也在场。
她尝试过暗中阻止爷爷帮助叶枫,但失败了,她爷爷在那件事上并没有听她的,还是动用权柄帮助叶枫化解了危机。
从那之后她就明白,想让丁家与叶枫这个人渣真正割席。
首先就得让叶枫在她爷爷心中的形象彻底败坏才行。
这也是她设计了这一出,并指使奎叔给她爷爷上眼药的原因。
当然,她爷爷能身居高位,自然是人精中的人精,狐狸中的狐狸,所以,这场双簧戏她得演的逼真一点、卖力一点。
这样才能让她爷爷相信,并开始对叶枫产生恶感。
“真的小姐,我与那客人无冤无仇,我没有理由陷害他。”奎叔看懂了丁敏川的眼神,神情顿时表露出几分委屈,很好的接住了戏。
“行了敏敏,说了就是说了,我知道你和叶小子小时候是玩伴儿,但也没必要太袒护他,丁奎我知道,他这人不会说谎。”丁敏川的态度成功的让丁建昌误以为她是在袒护叶枫,顿时出言制止了她,并给事情定了性。
“爷爷!”丁敏川表示不依,还想再说些什么。
然而却被丁建昌摆了摆手打断。
“好啦,一个小辈,我不会拿他怎么样,爷爷的气量你还不放心吗?”
“丁奎,去把他叫进来吧。既然他想见我,那我便见见他,听听他这么着急是想说什么。”丁建昌扭头对奎叔说道。
“是老爷。”大戏落幕,奎叔转身而去。
而一旁的路天麟已经看的目瞪口呆,脑海里只有“卧槽”两个字不断冒出来。
心想区别对待、反串、添油加醋,这不是......不是丁敏川这个腹黑女人前世对他用的手段吗?
怎么跑叶枫那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