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声震动和巨响似乎是从底下客舱传出来的，余十七和虞幼慈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起身朝通往客舱的楼梯赶去。
这艘客船甲板之下共有三层，两层为客舱，最下方一层是用于堆放大宗杂物的货舱，二人刚下甲板进入底下一层，便闻到了物体燃烧产生的刺鼻烟熏气味。
“这味道……难道是货舱起火了？”虞幼慈皱着眉嗅了嗅，心随之一沉。
余十七心中的担忧比她更重，方才的震动和异响加上现在闻到的燃烧气味都让他无法避免地联想到在西荒见到过的火雷。
“发生了什么？”陆承时和云靖辰急匆匆地从房间内冲了出来。
“不知道……都小心一点，我们去底下看看。”虞幼慈打了个手势，示意二人跟随自己下去察看情况。
余十七喊住了他们三人说：“等一下，你们不觉得刚刚那声响有点像火雷爆炸吗？”
“火雷？”云靖辰怪异地叫了出来，“那不是军队才有的东西吗？”
“制作的方法早就流传出来了，各种仿制品甚至比原版的还好用。”虞幼慈瞥了他一眼，“教席讲课的时候你是不是从没认真听过？”
余十七补充道：“我在西荒便从忘川刺客的身上见到过火雷。”
“好吧，那如果真的是火雷，那家伙难道是疯子吗？”云靖辰有点紧张地说道，“在船上用这种东西，万一船沉了大家岂不是都得死？”
虞幼慈拔出了剑：“那我们就阻止他。”
四人冲下楼梯来到第二层客舱，发现中间的木质走道已经破了一个大口子，烟雾和火星正是从那个口子底下冒出来的。
这一层为数不多的船客此时正惊慌失措地往楼梯逃跑，余十七等人与他们擦肩而过，心中虽然产生过怀疑，但此时无暇对这些人进行身份甄别。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即使有可疑之人混在其中，逃上去也无法离开船上，三名云中剑和一名前云中剑成员一致认为应该先弄清楚货舱的状况。
“就在下面！”云靖辰透过那个破口隐约看到底下的烟雾中有人影闪动，握着剑就打算从破口往下跳，被身后的余十七一把拉住了。
“冷静一点，这一层有两个楼梯连通底下货舱，现在下面烟雾未散，这样贸然闯进去太过不智。”余十七劝住云靖辰，然后打手势把自己的安排告诉三人。
余十七用的是云中剑结队行动时的手语，另外三人都能看懂，瞬间领会了他的安排——虞幼慈守住船首方向的楼梯，陆承时和云靖辰从船尾方向的楼梯往下搜索，余十七则留守在这个破口边上等待时机，待两人组那边发现目标之后以哨声为信号，所有人一起包夹合击。
“教学般的行动战术安排。”陆承时点头赞同，拍了一下还在发呆的云靖辰：“我们走。”
“哥，这个武器给你。”虞幼慈把一支已经上好弩箭的手弩交给余十七。
余十七没有犹豫接下了，船舱内的走道是条长直线而且并不宽阔，倒是很适合弓弩发挥。
不出片刻所有人都已经就位，云靖辰和陆承时两人对视一眼，一同往楼梯底下冲去。
两柄长剑交替斩开面前的烟尘浓雾，二人同时锁定了前方人影所在的位置，陆承时在出剑的同时吹响了提前咬在口中的木哨。
上方的余十七通过哨声判断二人组的位置，同时也估计出了目标大致所在范围，毫不犹豫从破口一跃而下，左臂横抬身前给手弩做支架，封死了对方的退路。
虞幼慈也从余十七身后赶来，这样便彻底完成了合围的计划。
刀剑破风之声从前方传来，说明陆承时、云靖辰二人已经攻了上去，虞幼慈对余十七点了下头，两人也一同往前冲。
两声闷哼响起，刀剑落地发出叮当之声，陆承时和云靖辰二人双双跪倒在地。
余十七担心误伤没有发箭，抢在虞幼慈之前对着黑影的后背飞扑而上，左手试图去擒抓对方的肩膀，右手则把手弩藏在身后。
原本背对着余十七的人影迅速地回身，反倒先在半空中抓住了余十七的左臂。余十七立即将藏在右手的手弩对向那人的脑袋，正要扣下机括却被对方一拳砸偏了右腕，弩箭嗖一声钉在了侧面的墙壁上。
余十七反应很快丢开了手弩，再要进行第二轮搏斗的时候忽然停住了，一边正准备抢上的虞幼慈也为之一愣。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们？”
余十七和钟麟奇不分先后发出疑问，同时松开了对方。
被他们四人围在中间的居然是钟麟奇。
“我们听到异响就下来了，方才烟雾太浓没看清楚，还以为抓住了坏人。”虞幼慈说道。
“我是被一个人引到这里来的。”钟麟奇神情严肃，“本来差点就要抓住他了，但那家伙预先在这里设好了埋伏。”
“是火雷么？”余十七问，“我在西荒从一个自称吕兴朝的刺客身上见到过。”
钟麟奇点了点头，又说：“似乎是改进过的火雷，减弱了威力而强化了扰乱的作用。看起来，对方也忌惮会把船弄沉……”
“那他们拖延的目的是什么呢？如果不能离开这艘船，这种程度的把戏没有意义。”陆承时说着站起来，顺手扶了一把云靖辰。
他们两人刚才被钟麟奇瞬间破了招式，但因为钟麟奇在见到剑的时候已经起疑并手下留情，所以二人受的反击不算太重。
“给我的感觉像是调虎离山。”钟麟奇沉吟道，“在最底层的货舱制造动静，把人引过来，那么真正的目标应该在上面。”
“糟了！目标可能是百里小姐！”余十七忽然心中一惊。
“百里小姐是谁？”虞幼慈一脸疑惑。
“就是狐言，她是顺远侯百里承的女儿。”余十七回答的同时已经转身跑了出去。
虞幼慈提剑追上去：“那我跟你一起去。”
陆承时和云靖辰捡起掉落的剑也准备追去，忽然发觉钟麟奇还站在原地不动，陆承时不由得纳闷地问了一句：“钟大人不打算走吗？”
他知道钟麟奇锦衣卫的身份，刚刚又听说那个狐言小姐出身不同寻常，心中便以为钟麟奇其实是她的秘密护卫。而且方才一交手钟麟奇便击溃了他和云靖辰的联手，显然是个高手，这样的高手此时却不做出行动，实在让陆承时觉得奇怪。
“你们可以先去百里小姐那边看看。”钟麟奇没有对他解释清楚自己的想法，只是简单地说道：“我有另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去确认。”
难道有什么事比自己守护的主人的性命还重要吗？陆承时心中不解，不过他也没打算在此耽搁，云靖辰已经在楼梯前回首催促他了。
等陆、云二人离开之后，钟麟奇才开始在货舱内走动，他走了三个来回，忽然在某个地方停了下来，一拳砸向侧面的木板墙壁。
这一块的墙体居然是中空的，砸开之后里面的大得有些吓人，一双眼睛在暗处亮起，接着三枚铁星子从内飞射而来。
钟麟奇早有防备，轻易躲开暗器，但同时也让对方得以破墙而出。
望着面前那个浑身用黑布裹紧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家伙，他心中有点想笑——看起来好像对方才更像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