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十七被那只血手掐得透不过气来，头脑发晕令他压根没能听清楚姜凌波的问题。
在他模糊的视线中，面前的白衣女子竖着食指压在唇瓣下飞快思索了一下，忽然抬手一挥令那只血手缓缓将余十七放低。
她走向余十七，双瞳饱含春色深情凝视，倾身凑近他的脸颊。
余十七看到那两瓣饱满丰润的樱色丹唇朝自己缓缓靠近，脑海短暂地陷入了恍惚，但仅仅过了一瞬间，他的眼神便重新清醒明澈。
两人的嘴唇方如蜻蜓点水般触碰了一下，余十七便露出了龇牙怒目的神色，姜凌波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飞快地后退了两步，满脸尽是难以置信。
她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色相和魅功产生了不自信。在此之前，以她的姿色配合精心研修过的魅惑之术对付男人几乎屡试不爽，哪怕是面对教主乐正龙华也能令其短暂地陷入两息左右时间的凝顿。对付一般普通人甚至不用如此自贱，仅需一颦一笑便可将之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方才余十七眼中的失神甚至没有超过一息之长，一眨眼便恢复了。
恼怒之下血手重新将余十七高高提起，并且加大了紧箍的力道。
姜凌波仰望着余十七涨红的脸自言自语道：“罢了，杀了你便不用管这个问题了。”
余十七双手死死扳住锁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血手，试图延缓它掐死自己的进程，但这样反倒令他自己承受着更久的痛苦。
就在此时，一直趴在地上的蜘蛛用力咬破了自己的舌头，以痛觉刺激身体强迫自己站起来，朝余十七身前甩出了三枚十字飞镖。
在余十七行将窒息而死的前一刻，蜘蛛的飞镖击中的血手，令其溃散化为一滩血水，余十七身体随即失衡从半空落地。好不容易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余十七拼尽全力翻身跃起，重新抓住了绣春刀。
姜凌波见此眼神一寒，伸手递出一剑刺向余十七的胸口。
余十七横刀格挡，眼中的刺来的剑却突然出现了两道残影，一上一下绕过他的刀刺向身体。
“不可能……”余十七下意识地失声叫了出来，同时抱着赌一赌运气的心思选择了继续阻挡从下方刺过来的剑影。
“叮当”一声，剑尖点在了绣春刀的刀背上，姜凌波手中的剑重新显出了实形。
余十七心有余悸地喘着气，他竟然赌对了，两道剑影一虚一实，而他挡住了真正的那一剑。
姜凌波对此深感意外，她的动作出现了短暂的停歇，脑海中百思不解为何余十七能够看穿她的剑招。
“为什么……”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发出了疑问。
不同的是，余十七很快便想通了自己的疑问。
“还有一个人在哪里？”余十七盯着姜凌波的眼睛质问道。
“哪里还有另一个人？”姜凌波嗤笑，“你在说什么呢？”
“我在荒芜宗曾经学习过关于秘术的知识，因此我知道武者是无法修习秘术的，秘术师的身体内根本不可能存在真气！一开始的时候我看到你拿着剑便有所怀疑，不过那时候我以为你拿的剑是个摆设……”余十七停顿了一下，得意地冷笑：“刚才那一招分影之剑，没有真气的武人怎么可能用得出？”
姜凌波听完他的这番条理清晰的分析，白嫩的俏脸上多了几分欣赏之色，微微一笑道：“教主说过你是个不简单的对手，让我不要掉以轻心，看来真是如此。”
“之前在花船上已经被秘术师摆了一道，当然会特别留心。”余十七在盯住姜凌波身影的同时注意观察四周，试图寻找另一个敌人的踪迹。
“是么，那你猜猜，另一个人在哪儿呢？”
余十七看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心想那个操纵秘术的人应当躲在一个能够看到或者能够感知到他们所在这片甲板的地方，否则他与姜凌波无法做到如此协同一致的配合。
回想起之前蜘蛛偷袭终陵弃时藏身的望楼，余十七记得同样的望楼在船的另一侧还有一座，那个地方同样能够暗中观察这片战斗场所。
“我知道了。”余十七肯定地说道。
“你知道了又如何呢？”姜凌波说罢一剑攻来，剑影再次一分为二，“你难道还会分身之术，能在应付我的同时绕过去处理掉秘术师吗？”
赌对了一次，余十七不敢去冒险自己能赌对第二次，他毫不犹豫地撤步后退，试图避开姜凌波的长剑，但脚下的水流忽然涌动缠住了他的双腿。
“你逃不掉了！”姜凌波嫣然一笑，“为何不再赌一次呢？难道你不相信自己的运气？”
会有哪个武人在战斗中只靠运气呢？可笑。余十七虽然双脚被束缚住无法自如行动，却并未慌乱，运转绣春刀上辟下斩，以抟电绝光的手法连出四刀，想要试探出上下两道剑影的虚实。
姜凌波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因为她看到了余十七在四刀全部落空的情况下露出的难以置信的表情。
“哧”一声，剑尖点在余十七的胸口，刺破了一道口子。
“分影剑……荒芜六艺……”余十七之所以感到难以置信，并不是因为自己没能找到姜凌波剑的实形，而是因为认出了这是荒芜六艺中的分影剑而感到惊愕。
姜凌波抿了抿嘴，昂首大声说道：“荒芜六艺？呵呵……分影剑，斩钢刀，刚柔劲，入阵舞，幻心琴，无相武论，你以为这是荒芜宗原创的六种绝学？”
“难道不是么……”余十七咬牙。
“当然不是，这都是沧浪海彼岸云陆的武学，曾经是云陆古皇族的不传之秘，荒芜宗不过是得到了其后人的馈赠而已。”姜凌波傲然道：“这六种绝学真正的名字，叫做云族六艺。至于我是从何处学得的分影剑，你还是没必要知道的好！”
话音未落，姜凌波身影一闪，再度发剑刺向余十七。
然而余十七并未如她想象中那样在分影剑面前无计可施乖乖等死，而是忽然往后一跳拉开了距离。
姜凌波一脸愕然，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同伴没有像先前那样配合用秘术困住余十七的脚步。
“你不过是学了一招分影剑，便自鸣得意了么？”伴随着一个冷淡的女子声音从上方传来，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重重摔在姜凌波面前。
姜凌波看清了摔在自己身前的那人，脸色忽然变得惨白一片，这便是与她同来的那位教中秘术师。此人身上未见明显伤口，却已然气绝身亡，这令她不得不小心揣测来者是何方神圣。
那女子方才出声之后，却迟迟没有现身，姜凌波顿时如坐针毡，调动六识紧张地感知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别白费力气了，没人告诉你，做刺客最要紧的就是藏气匿踪吗？”
这一次声音传来的方位完全变了，姜凌波大惊失色，仓皇地转身朝后方望去，然而后面却什么也没有。
“志儿，握不住刀了么？”余十七听到身后传来语气温柔的声音，接着便有一只纤柔的玉手从后方伸过来从他手中取走了绣春刀。
这一次余十七终于听清楚了，也在心中确认了，欣喜地叫了出来：“小舟阿姨。”
披着一身鲜红凤翅羽衣、盛装如彼岸花开的孟渔舟握着绣春刀从余十七背后走到他身前，侧颜回顾冲他淡淡一笑：“放心好了，马上就解决她。”
人靠衣装马靠鞍，此言果然不假，余十七心想，这身衣服穿在孟渔舟身上，仿佛倾国倾城这个词就是专门为她而造的。
“你是什么人……”姜凌波无法掩盖自己的怒意，自孟渔舟出现之后，她的心境便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同为女人，孟渔舟的美貌毫无悬念地更胜她一筹，这让向来自负魅术的她心中燃起妒火。
孟渔舟以刀相指，霸气十足地回答道：“听好了，我是忘川左渡领孟渔舟。嫁给终陵弃以后我有很多年没有再动手杀人了，但为了他还有我们的孩子们，今日我依旧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