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涉川离开之后，练功场上剩下的五个人分成三边，余十七和戴着银色面具的特遣都是独自呆着，虞幼慈三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余十七悄悄将目光朝特遣瞥去，方才通过那个手势，他已经可以确认这家伙九成是与自己同期的云中剑成员，那个手势是他们那一期新人特有的暗号。只是方才那位特遣仿佛没有听到他的问题，也没有解释的意愿，局面一下子僵住了。
“喂，你们商量好了吗？”特遣向虞幼慈等人所在的方向大声询问道。
陆承时似乎是这次的意见代表，他朝特遣走来，询问道：“我们该怎么称呼前辈？”
“念九。”
“念……九？”陆承时忍住了自己心中的后半句话——这怎么听都不像是完整的人名。
“对，你们管我叫念九即可。”念九说着对余十七招了招手：“虞言志，你要跟我们同去么？”
“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见？”余十七有点意外。
“当然，步老师之前不是说了，人各有志。”念九发出一声淡笑，“即便我主观上认为你心中的火焰没有熄灭，也该征求你的意见是不是？”
余十七挑眉：“你刚刚叫他步老师？你也是他的学生？”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吗？”念九反问。
“可是步老师之前却说他不知道你的身份。”
“我戴着面具呢。”念九耸肩，“即便是你，也只能大概猜出我和你一样是一百十一期剑队的成员。”
没想到念九会坦然承认自己是一百十一期剑队的成员，余十七惊讶地张了张嘴，心里有些犹豫不决。
“念九前辈，敢问你打算带我们去哪？做什么？”陆承时提出了在场其他人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帝都。”念九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今天是正月初五，我们要在初十前赶到帝都。”
“有沿途据点的快马支持，三天足够赶到帝都了。”云靖辰自信地说道。
“去帝都之后做什么呢？”虞幼慈问道。
念九没有回答，而是凝望着余十七：“如果你不打算加入，接下来的话你可以不用听了。”
余十七愣在原地没有反应。
“虞言志……果然还是不能勉强，好吧。”念九仿佛对这个结果没有什么意外，摆了摆手转身准备离开：“其他人跟我来。”
“等一下。”余十七忽然喊住了他，“我刚刚是因为有些意外，你们的目的地竟然也是帝都。”
“你要去帝都？做什么？”念九诧异地问道。
“和家人一起，游玩。”
念九听罢之后迟迟没有出声，似乎在脑海中思索着什么事情。
余十七主动走上前去说道：“既然有缘同路，我和你们一起去。”
“同路？你可知这条路会有多危险？”念九语气严肃地问道。
“云中剑要走的路，大概能够想象。”
念九点头，再度向他伸出手，做出了那个手心向上的碰拳动作。
余十七这一次没有犹豫，伸手以同样的姿势与念九相碰，隔着白手套指节上依旧传来了冰凉光滑的金属触感，这让他微微一怔。
再看念九的左手，并没有戴手套，他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的手……”
念九摇了摇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在只有他能看得到的角度活动了一下右手五指。
他的右手是义肢……通过这一下活动手指的动作余十七可以确认这一点，念九的右手除了大拇指外的另外四指几乎行动轨迹是一模一样的，比真正的人的手做出的动作要显得死板僵硬。
这样的手能够拔刀握剑吗？余十七心中不禁产生了担忧。
“虽然有些问题不过影响不大。”念九低声说道，“所以你愿意帮我吗？在我看来仅仅是同行是不够的……”
“为什么是我？”余十七问道。
“此言何意？”
“你身为特遣，应该可以找到更好的同伴。为什么你要选我这样的外人？”
“因为你是虞言志。”念九的回答有些不讲道理，“选搭档不一定要选最强的，但一定要选我信的过的。”
余十七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想知道你是谁，一百十一期剑队里我认识的人并不多，而且……”
“而且他们都已经牺牲了。”念九抢过了他的话，说出的言语令他呆愣在原地。
“你……你参加过当年在江州的行动？”
“往事已矣，逝去的人永远回不来了。”念九转身说道，“我们这些继承了同样使命的人，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停下脚步呢？虞言志，你已经止步不前两年了，如果你永远不回到这里那也是好事。可是你现在不但回来，还带着柳意珂大宗主的剑，这就是命。”
虞幼慈听到了他们的这番交谈，心中不安之下大声地问道：“念九！什么叫这就是命？”
“我们该出发了。一刻钟之后，山庄门前见。”念九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
云靖辰心中憋着一股气，嘟哝道：“故弄玄虚的家伙……他要不是云中剑的特遣，我真想打他一顿。”
陆承时也叹了口气：“忽然出现的特遣和从天而降的任务，真是有够令人头疼的。”
“哥哥，你真的要和我们同去吗？”虞幼慈拉扯了一下余十七的衣角。
“要去。”余十七肯定地回答道。
虽然他还不能确定念九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毫无疑问是他当年同期的战友，并且一同参与过江州的那次不成熟的行动。
江州的那段经历一直是他心中的阴影，那次任务过后大约又过了半年，他才离开云中剑，但脑海中却依然对当时的种种挥之不去。
即便到现在，余十七也不能确定当年江州之行的全貌，只知道有十多名同期的剑士分成了两个小组执行同一个任务，并且都出现了重大的伤亡。他所在的六人小队，最后只活下来包括他在内的两人，并且另一人没过多久在另一次任务中也牺牲了。
骤雷闪便是他在江州那次任务中领悟的招式，之后便成了他在临敌时的杀手锏。
念九是当时另一队的成员吗？他们那一队，又有多少人活下来呢？余十七心中一时思绪万千。
参加这一次的帝都之行，或许能够从念九那里得到些答案吧。
抖展白袍发出猎猎声响，余十七将久违的云中剑游侠制服披在了身上。抬手收紧领口的绳结，目光下视扫过斗篷上的云纹剑饰，随着胸中涌起的强烈责任感，他仿佛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渐渐沸腾。
另外四人牵着马站在山庄门外等候他，四道目光一齐朝重新穿上白袍的他看过来。
“欢迎回来，虞言志。”念九伸出左手向他竖起了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