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十七和念九二人一口气奔出好几条街道才停下来，但他们也不敢在人群过于密集的的地方逗留，因为保不准就会与单独行动的云中剑撞上。
山庄派来的增援几乎占了云中剑总数的八成，十几支队伍数百名剑士，这一带又刚刚发过号箭，此时不知道有多少人见到信号之后往这边聚集。余十七和念九不想与自己人起无谓的争斗，所以尽量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没想到现在连云中剑都得躲着。”念九自嘲地说道，喘了几口气之后想起来问余十七：“之前拜托你去调查与那个情报贩子接触的人，有眉目吗？”
余十七怔了一下，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
“是吗……这也没办法。”念九本来还有所期望，现在得知结果也只好叹了口气。
她犹豫了片刻，向余十七提议道：“不如就现在，我们两个一起再去一趟？”
余十七没有如她想象中那般一口答应，而是不寻常的紧锁双眉，似乎有什么忧心之事。
“还是听我的吧。”余十七抬手制止了念九继续说话，“我先带你去见九阙宗主。”
“她让你来找我？”
“对。”余十七不想解释太多，拉上她便要往医馆的方向去。
“放手。”念九站在原地没有动，抗拒地说道。
余十七不解地回头看向她，发现她眼角竟然有些潮红。
念九挣脱了他的手说道：“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去见九阙宗主，无论她是出于保护我的考虑，还是出于保护荒芜宗的考虑。”
“我想她是希望保护你的。”
“那就更不能去了。”
余十七更加不理解了：“为什么？”
念九撇了撇嘴，反问道：“这种时候，需要被保护的人是我们这样的人吗？”
余十七被她问的愣住了。
保护同伴，保护朋友，对他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然而念九所认定却是在这个满城风雨的时刻，他们这些有能力握起刀剑的人才是最应该去勇敢直面危险的。
“云中剑的前辈们都来了，你何必再那么拼命，离上元夜还有……”
“还有不到三天！”念九打断了他，“之前我们几乎一无所获，为什么你认定接下来三天我们一定能让问题迎刃而解？”
余十七再度哑口无言，他们的对手有不知藏在何处的龙血神教余孽，有忘川内部向聂归疆誓死效忠的逆流，有为了向皇帝奉献忠义而不惜粉身碎骨的残兵……这三股势力隐约又彼此纠缠，说不定存在着螳螂黄雀的关系。
他们还有不到三天时间，右相陈野辰也许已经做好了应付残兵的准备，但他一定不知道除了残兵之外还有其他威胁存在于帝都。
“求你了，如果你要坚持遵守九阙宗主的命令，求你现在当没看见过我。”念九眼神恳切地请求道，“方才救命的事，在此谢过。”
余十七按住了她准备向自己抱拳行礼的手：“九阙宗主给了我自由选择的权力，我只是认为带你去见她对你更好。”
念九摇了摇头：“比起这个，我觉得你更应该把小慈他们劝回云中剑。”
她见余十七没有回答，继续说道：“怪我一时头脑发热，连累你云师弟受伤了。你从江州回来之后，一直都没有再和别人搭档，我也一样……本来我以为自己已经克服那时候发生的事所带来的恐惧了，可刚才他和聂归疆交手受伤的时候，我内心还是害怕到六神无主。”
余十七忽然抬手做了一个制止她继续说话的手势，他按住了腰侧秋叶的剑柄，抬头望着他们二人的头顶对念九说道：“这只白色的蝴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我们上方盘旋，真奇怪，这个季节草木都尚未复苏，怎么会有蝴蝶呢？”
念九此时也注意到了这不寻常的景象，更怪异的是，他们二人注意到这只白色蝴蝶之后没多久，从远处又翩翩飞来一只黑色的蝴蝶。
一黑一白两只蝴蝶仿佛互相吸引一般，在空中彼此环绕飞舞。
“忘川之中有擅长驯养昆虫的人吗？”余十七警惕地问道。
念九与余十七形成了背对背互相警戒身后的站姿，两人都高度警惕起来。
“擅长用毒之人自然会豢养毒虫，但我没有听说过有谁是驱使蝴蝶的。”
“说起来那只黑色蝴蝶飞来的方向，不正是我们逃过来的方向吗？”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在离开小慈他们之前，我似乎已经见到过那只白色的蝴蝶了。”念九接话道，“看来……”
“看来……”
两人异口同声道：“是云中剑。”
话音未落，正前方的屋顶上瓦楞发出“踏”的一声，一道白色的身影以屈膝半蹲的姿势出现在念九和余十七的眼中。
那是个大约二十五岁上下的男子，有着略微偏黑的皮肤和刚毅的眼神，他左手抓着一把雁翎刀的刀鞘，右手虚握在刀柄上，以锐利的目光俯视着念九询问道：“云中剑一百十一期安念玖？”
“不错，是我。”念九坦然地回答道。
“我是山队的队主关良，奉命捉拿你去见空岚宗主。提醒你一句，你已经被视为叛逆，如果敢动手反抗，我便在此将你格杀！”
余十七把念九往自己身后推了推，拔剑拦在前头：“人你不能带走，因为九阙宗主已经指名要见她了。”
“你又是谁？”关良从高处跳下来，一边迫近余十七一边沉声问道。
“云中剑特遣虞言志。”余十七将自己的特遣印符拿在左手展示给关良。
“我接到的命令是无论如何务必将其带回云中剑驻地。”
“我这边也一样。”余十七针锋相对道。
关良嘴角一扬轻笑：“看起来两边的命令冲突了，但九阙宗主目前被暂停了宗主会的职责，而交给我命令的空岚宗主现在是云中剑的最高指挥者。特遣虞言志，如果你听明白了，懂该怎么做吧？”
虞言志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听不明白。”
“你……好，那就抱歉了。”
话音未落，关良拔刀踏步前斩，余十七早有准备横剑招架，双方的兵刃在撞击的一瞬间迸出了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