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头呆脑的,想什么呢?”
沐浴更衣完毕的西陵玥忽然出现在余十七身后,伸手在他左肩上拍了一下,身子却绕到了右边。
余十七转了两次身才面向她,见她换了一身仙气出尘的月白素裙,忍不住眼睛都有些发直了。
“咳咳……”西陵玥方露出羞恼之色,很快又咳嗽了起来。
余十七回过神来,担忧地上下打量着她,总觉得这身素裙好看是好看,未免也太单薄了。西荒的气候本就比中原内地要寒冷一些,何况现在还是早春。
“我们上……上路吧。”西陵玥自己缓了过来,看出余十七在为自己担心,赶紧向他露出一个笑容以示安慰。
余十七前去牵马,回来时手上多了一领红色加绒的斗篷,不由分说披在了西陵玥身上。
“这颜色未免也太鲜艳了……”西陵玥吐了下舌头。
“暖和就好。”余十七将她扶上马背,牵着缰绳说道。
西陵玥用手裹紧了斗篷,嘿嘿一笑:“虞公子对我真好。”
正准备开拔的余十七惊讶地回过头来,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以为刚才那句话是玄月对自己说的。
坐在马背上的西陵玥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歪了歪脑袋问道:“怎么了?你是忽然想起谁了吗?”
她这副明知故问的样子让余十七有些无奈,只好摇了摇头又转了回去。
方才西陵玥那一句的语气特征和说话习惯明显都是仿照过去她以玄月的身份出现时所说的,余十七不知道这到底是无心而为还是某种预兆或暗示。
同时他也为自己下意识的反应感到迷茫,之前明明仔细比较过且得出了在自己心中两个玥儿的分量不分高下的结论,可为何刚刚在感到有可能再见到玄月时自己会不由自主地心动振奋呢?
他不知道如果把这个念头告诉西陵玥,是否会引起她的不快。虽然玄月和西陵玥本质上一心同体,但也许在玥儿自己心目中两者还是有所分别的。
玄月说白了还是她自己捏造出来的替代人格,作为本尊想必不会乐意看到类似喧宾夺主的事发生吧?
余十七牵着马走在前头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后头的西陵玥已经悄悄把藤以宁赠送给自己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这个时候出关入关的人很多,她也不希望频频引人侧目,虽然那些目光可以视作是自己美貌的证明,但她已然不需要那种满足虚荣心的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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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抚远关城,便彻底脱离了宸粼帝国统辖下的西境。这一次他们走的南段路线比余十七之前走过的北段路线要平坦许多,一路上也有不少赶着前往番邦异域做买卖的商旅,这使得夜晚野营露宿热闹了不少。至少和人群聚集在一起不用担心在荒野上夜行的掠食野兽,连片的篝火往往能对小股的狼群或独行的虎豹起到一定的吓阻作用。
之前的流浪作画生涯已经让余十七学会了如何与这些行走在西荒的商旅们相处,本着人多抱团更安全的目的,一般的商旅也不会拒绝他们一同宿营的请求。虽说不能奢求人家匀个帐篷出来,但获得在拉货的马车上铺毯睡觉的许可总是容易的,这么做至少比直接睡在野地上要舒服,可以更好的避免寒气潮气的侵袭。
西陵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余十七,他正爬在一架马车的货斗上铺开绒毯,这就是今晚他们夜宿之所。
“这底下的货物是什么?老板竟然放心让你睡在上头。”她看余十七手头的活差不多做完了,一时好奇问道。
“是中原各种谷物的种子,不值钱。”余十七从车上跳下来回答道。
西陵玥“噢”了一声,又说:“这些是要运到西边的番邦去卖的吧?毕竟西荒的土地实在不适合种这些……”
“是啊,方才听老板说,最远能卖到大秦。”余十七从山马的驮袋中取出水囊交给西陵玥。
“大秦!”西陵玥的眼神发亮,“听说那是和宸粼完全不同的地方,要是有机会我想去看看!”
“那可是个男子为尊的国家。”余十七笑道,“和你们灵族的观念完全不同。”
他顿了顿,想起之前从商旅口中听到的一些传闻,有些忧虑地说道:“听闻那里的贵族喜欢豢养专门用作比武的奴隶,中心城市修建有可供上千人同时观看比武的环形场馆。”
这些倒是西陵玥所不知道的,她忽略了余十七所说的“男子为尊”的事,兴趣浓厚地问道:“上千人同时观看的比武一定很精彩吧?”
“才不是,那是很残忍的。”本想过来关心关心两个年轻人是否有足够的被褥或毛毯的商队老板听到了余十七和西陵玥关于大秦国的交谈,忍不住插了一句。
见两人都目光期待地望着自己,他叹了口气,说起了自己曾经亲身经历的事。
“那是我第一次到大秦做生意,那边的贵族很喜欢咱们的丝绸,上好的绸缎能卖出黄金的价。当时卸了货之后第一次发那么大的财,便在伴当们的撺掇下向当地的地头蛇买了入场观看角斗比武的门票。”老板回想起当时的经历,眼中依然透露出深深的畏惧:“本来以为就是一般的比武表演,没想到下场的不但有专门被训练用于比武的奴隶武士,还有豺狼虎豹这种凶猛的野兽!”
西陵玥眼中的好奇和兴奋逐渐变成了难以置信和愕然,随后她便听到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从老板的口中冒出来。
“落败的武士会被猛兽当场杀死甚至吞食,围观的大秦人们仿佛对此习以为常,甚至……甚至表现得很是兴奋满足。我和伴当们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场面,半途便悄悄溜走了。”
余十七和西陵玥听罢面面相觑,彼此都默契地没有再提有关大秦的事。
等老板走开之后,还未困倦的两人靠在货车旁,听着不远处传来的稀疏人声,彼此的手掌鬼使神差地渐渐靠近又默契地握在了一起。
“对了,早晨在客栈外等你沐浴的时候,我想到了柳前辈的事。”
“柳前辈?你是说柳意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