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十七被未秋桐的话唬住了，仔细一想似乎确有道理。然而没想到的是他还在琢磨的时候未秋桐自己先破了功，她嘻嘻哈哈地说出了真相：“其实我一开始就在这里，就在旁边一根柱子后头，只不过你找人找的太仔细没注意到我而已。真要是有悄无声息近你身的本事，我才不会甘心被安排只做支援的活了。”
“你藏在这里做什么？”
“我还想问你藏在这里做什么？”未秋桐朝柳澄枫的背影瞥了一眼，戏谑道：“鬼鬼祟祟的，莫非在偷窥我小师妹？”
余十七一脸无辜：“我只是奉我师娘之命，果然确保你们没人会接近练功房罢了。”
“为什么？”未秋桐忽然很好奇。
“啊……这……”余十七敏锐地嗅到了危险——凭他的经验，眼前这个女人可不好对付，自己又不能直说师父和小慈正在练功房里赌气比剑。
他向来不擅长撒谎，尤其是面对未秋桐这样的聪明人撒谎难度更是直线上升。
“嗯？”未秋桐眼中狐疑之色越发深重，试探着问道：“你不能说么？”
“我不能说。”
“那我只好自己去看看咯。”未秋桐说着转身做出要立刻前往练功房的姿态。
“喂！你等等！”余十七被逼急了，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真的没什么可看的，别去了行吗？”
未秋桐很享受这般戏弄他所带来的愉悦，但又不想让事情太过火，此时见他如此紧张终于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行了，不逗你了，在此为客，你说不让去我肯定不会去的，好教你知道我们玄女的弟子也知守礼。”
“真的？”余十七不太敢信她，心想要是自己这边一放手转头未秋桐就去了练功房那就坏事了。
“唉，难道我们之间没有信任可言吗？”
“你和你师妹完全不一样。”余十七缓缓松开手，无奈地摇头。
“那当然不一样。”未秋桐笑了笑，“你和你弟弟也不一样，这世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是吗？这倒未必。余十七回想起长生之海的羽天国遗迹，心想以那里的技术想要造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是很简单的。
见余十七沉默不语，未秋桐又说道：“虞公子莫非比较中意小师妹那样的女孩？”
“何出此言？”
“因为之前师父替我向同风门提亲，结果你表现出无比的抗拒。”
“哈哈……那是因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彼时我已经心有所归了。”
“哦，是那位姑娘……”未秋桐还有些印象，毕竟当初在同风门时众人遭裘万鼎算计陷入险境，最后虽靠柳澄枫临危突破扭转危局，但若不是玄月出手便让那恶贼跑了。
余十七听到她忽然叹了口气，不由得奇怪地朝她看去。
“唉……真可惜啊，我本来还想着，要是能撮合你和小师妹在一起，将来玄女掌门之位就非我莫属了。”未秋桐眼神忧郁地长叹道，转而又故作楚楚可怜地向他哀求道：“虞公子，你帮帮我呗？”
“我怎么帮你？”余十七翻了个白眼儿，语气摆明了没的商量。
“说来小师妹要姿色有姿色要武艺有武艺，脾气也好的没话说，实在不行要不你收了她做妾吧？完全不亏好吗？”
“你师妹怎么不一剑捅死你这个坏心眼的师姐啊？”余十七没好气地说道。
未秋桐呵呵连笑：“我在帮她争取她的幸福啊，她怎么好对我恩将仇报。”
“争一个掌门之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啊，怎么不重要了？”未秋桐歪了歪脑袋，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傻子：“当上掌门，收一群可可爱爱的弟子，受他们尊敬爱戴，教他们武功和做人之道，看着他们依依不舍地下山独自行走江湖，若干年后某个凉爽的午后和友派的掌门喝茶，听人夸起自己的弟子最近声闻天下……”
“打住。”余十七制止了她的遐想，怀疑地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哈？我发现你最近变得很多疑哎，怎么了怎么了？莫非是被江湖上的坏女人骗过太多次了吗？”未秋桐夸张地说道。
“阁下要是做了玄女掌门，言传身教之下，将来二十年间江湖上的坏女人贵派估计要占一半。”
未秋桐狡黠地笑了起来：“你这话好生伤人，不过我很喜欢。”
“我忽然觉得你很危险，各种意义上的。”
“你的直觉没有错哦，我要是想害你，那可太容易了。所以，你应该小心讨好我才是。”未秋桐诡异地眯起眼，用手在自己脖颈间比划着威胁道。
余十七并未害怕，只是莞尔一笑。他已经习惯了未秋桐的反复无常，他们两人从同风门相遇开始就有着这种奇怪的默契。未秋桐在与他单独相处时就会完全抛去作为玄女首徒应有的表面功夫和淑女架子，变成这般放肆无忌的模样，他也深受其感染，渐渐也不再总是用一本正经的方式去应对。
“沐掌门要是知道她的首徒是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双面人，应该会很伤心吧。”
“她怎么会知道呢？”未秋桐目光灼灼地盯着余十七，“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知道我是这样的，如果他没有守住这个秘密，我就要他付……哼哼。”
“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怎么够，当然要负起责任来。”未秋桐低垂眉眼，含幽带怨：“那个时候想必桐儿已经被逐出师门了，还望公子看在一日为师的份上垂怜收留……”
余十七仓皇败退，眼神躲避道：“这聊不下去了，我还是提前祝你当上未掌门吧，愿姑娘如愿以偿将贵派发扬光大。”
“哼，你最好盼着我如愿以偿。”未秋桐撇嘴冷笑，“我要哪天是不顺心，说不定就找上门来这样消遣你，反正西荒也不算远，去一趟就当旅游了。”
“我不如还是盼着柳女侠一朝开悟，一剑捅死你这个玄女的败类好了。”
“那彼时仁善的虞公子听闻我同门手足相残，不知是会抚掌称快，还是会为我这个微不足道的痴心人流一滴同情的眼泪呢？”
她说这番话时红着眼睛仰头遥望悬空的明月，眼角泪光闪烁，嘴角虽然微微扬起，却有着说不尽的悲伤愁绪。
余十七轻轻拍手感慨道：“你要是在帝都登台唱戏，保准赚足看客的眼泪。”
“难道就只能赚眼泪吗？要赚当然是赚个盆满钵满，名利双收。”未秋桐转眼又换了一副神态，“只是逢场作戏，又怎比得情不自已？”
没等余十七回答，她又微微退后一步，郑重地拱手道歉：“虞公子，对不起，刚才若有得罪之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说回来我又何尝不想做真正的自己，可惜玄女门规森严，在人前总得戴着面具而活。”
“听起来你对玄女的规矩颇有微词。”
“所以我要当上掌门，改变这一切。”她淡淡一笑，“虞公子可以不信，将来秋桐会证明给你看的。好教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只有嘴上厉害的女人……呀，有人来了，虞公子，我先告退了，你好好应付吧。”
余十七愣了愣，没明白未秋桐的意思，只见她狡猾地挤了挤眼睛然后飞也似逃走了。
“咳咳……”后头的安念玖有些尴尬地发出了声音，“我打扰你们说话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