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座华丽的赌场时,余十七和未秋桐都沉闷地没有说话,陈镜玄的告诫依旧萦绕在他们脑海中。
“喂,虞公子,你相信那个陈镜玄的话吗?”未秋桐问道。
“他没必要骗我们吧。”余十七想了想回答道,“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如果真的控心术这种东西,要是被人拿来作恶的话……”
“嗯,恐怕会是场灾难。”余十七点头同意她的猜想。
促使他们二人决定立刻动身离开的是陈镜玄最后的那番话,他向余十七和未秋桐透露了虚静空拥有一种难以确定是否为秘术的特殊能力——读心术与控心术。
据陈镜玄所说,虚静空之所以答应收他为弟子,就是因为发现自己的读心术与控心术在陈镜玄身上不起作用,抱着调查研究的态度才收他为徒。
“可是既然虚静空的读心术和控心术对陈镜玄不起作用,他为什么会相信有这种能力呢?”未秋桐仍在怀疑。
“说不定亲眼见过。”余十七猜测道。
“他说虚静空对我们二人产生兴趣,难道是……之前他离开下棋那个房间的时候,就已经读过我们二人的心思?”未秋桐想到这里忽然有些后怕。
“不知道,你还记得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吗?”
“我有点忘了……那个时候我好像也和牧天泽一样,把他当成柳安臣前辈了。”
余十七回想了一下自己当时脑海里在想什么,忽然身子一颤,眼中露出了恐惧之色。
未秋桐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不安地问道:“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如果、如果说虚静空读了我那个时候的想法,他一定会对我产生好奇的。因为……我恐怕是那个时候唯一一个没有认错他和柳安臣的人。”余十七的心砰砰直跳,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啊?”未秋桐没有听明白。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作扶桑武士打扮的人是柳安臣前辈。”余十七说道,“因为其实我曾经见过他的脸。”
“你曾经见过柳安臣前辈?”未秋桐睁大了眼睛,“等等,我记得之前去同风门时听说你今年是……十九岁?”
“那都是半年多以前了,我现在已经二十岁了。”余十七纠正她。
“对,但即使如此,柳安臣前辈不是应该在你出世前就离开宸粼大陆了吗?你……你怎么可能见过他?”
“这就说来话长了,这也是虚静空会盯上我的理由吧。”
余十七发觉自己的手心久违地有些冒汗,他匆匆回头看了一眼赌场顶层的窗户,拉上未秋桐快步离开:“总之先走吧,想通这些之后,继续呆在这里让我感觉如芒在背。”
两人离开赌场门前,迅速地沿来时原路折返东平城西门,陈镜玄给了他们一块玉佩作为信物,让他们带着这块玉佩去东平港找到自己名下的客船便可顺利返回宸粼大陆。
一回想起被虚静空目光盯住时那股彻骨寒冷的感觉,余十七和未秋桐都不敢再在此地多作停留,很快便赶回东平城西城门下。
“现在已经将近傍晚了,再过半个时辰城门就要关闭,我们快出去吧。”未秋桐看了一眼天色对余十七催促道。
余十七虽然有些舍不得被柳安臣拿去的秋叶,但心中也晓得此时孰轻孰重,听到未秋桐的催促之后答应一声,和她一同朝城门走去。
守门的帝国军已经换了一批,他们来时那个与陈镜玄方便的军官此时已经不在了,而这批新换来的卫兵似乎在城门外与人发生了争执,城门里传来陌生军官粗着嗓子怒骂的声音。
余十七和未秋桐只想尽快离开东平城,原本都没有招惹是非的念头,可走近之后看到帝国军的军官带着两名卫兵在斥骂一个想要进城的八九岁孩童,两人见了心中都有些不忿。
“你们两个要出城就快走!停在城门里堵着路作甚!”察觉到余十七和未秋桐的目光,那军官扭头冲他们吼了一句。
“官长为何要和一个孩子过不去?”
听到余十七不走反倒向自己发问,那军官脸上越发不悦,没好气地回道:“镇守使大人有令!不许岛夷入内!你难道看不出来这孩子是岛夷出身吗?”
那孩子头上包着灰布头巾,身上穿着也是最低劣的麻布旧衣,背着一只破鱼篓,光着脚未穿鞋袜,皮肤也和常年在海边劳作打渔的渔民一样粗糙黝黑,东平城驻守的帝国军一眼就能看出这样的人不属于城里。
“军爷们,行行好吧,我只想去城里买一包药,买完马上就出来。”那孩子可怜兮兮地求告着,见军官不肯通融,索性就在城门前跪下了。
军官边上的一名帝国军神色有些不安,小声说道:“将军,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人经过,要不弟兄们就当没看见……放他进去算了?”
“你脑子进水了?出了事弟兄们担待的起吗?”军官蹬了那起同情心的属下一脚。
“毕竟只是个孩子……”那人本还想再说几句求情,但看到军官露出杀人似的眼神,也只好乖乖闭嘴了。
“军爷,我真的只是想进去为我爹买点药材,我爹在海上受了风寒……”
“你带钱了吗?买的起药吗?”军官狐疑地质问道。
“我……我带了鱼。”孩子把背后的鱼篓解下来给他们看,鱼篓里装着十几条海鱼。
军官瞪眼道:“说到底只是想进城卖鱼吧,编出这么个借口来诓骗本将。”
“不……不是的……”
军官不耐烦地挥手驱赶道:“走走走,东平城这么大,放你进去了哪里还找得到!到时冲撞了大人物,受罚的可是我们!”
那孩子看着无计可施了,绝望地在城门外哭了起来,军官嫌他哭着吵闹,不一会儿便下令让手下士兵去将他赶远一些。
“看什么看?到底要不要出城?”他见余十七和未秋桐还没走,便朝他们发泄心中的火气。
余十七回过神来,拍了未秋桐一下:“走了。”
未秋桐拽住了他的胳膊:“你不是云中剑吗?你去和他们说……”
“东平城立的规矩就是不让外面的人进城,这事我怎么说?”余十七摇头。
“这规矩难道你觉得合理吗?”
“规矩就是规矩。”余十七有些无力地说道,“除非你打算和宸粼决裂,否则……就得遵守他们立下的规矩,哪怕不合理。”
“原来云中剑一直都是这样做事的,对江湖高高在上,对朝廷卑躬屈膝。”未秋桐的语气中难掩失望之情,“这样的你们,和锦衣卫那些鹰犬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锦衣卫这个时候大概不会想办法帮那个孩子,而我们会。”余十七看了她一眼,没有多作解释,径直朝那个被赶到远处却还是没有离去的孩子走去。
未秋桐愣了一下,快步追上他:“你要带他潜入城里?计划是什么?需要我打掩护吗?”
“未女侠是晕船晕的脑子不好使了吗?”余十七耸了耸肩,“那孩子是来买药的,他进不了城我们能进,现在去问清楚他要买什么药然后帮他跑一趟城中的药铺就可以了。”
未秋桐愣了一下,抬手一拍额头:“啊……我真没想到……主要是那几个当兵的太气人了,我刚刚只想着和你一起揍他们一顿。”
“谢天谢地你只是想想而已没有真的那么做。”余十七忍俊不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