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冕大典之后,藤安彤破天荒地约余十七在帝都一家有名的茶楼见面。
“御武司亦执行相应新法,给荒芜宗定的规矩也多了一些。”藤安彤对前来赴约的余十七说道。“新的规矩?”
“看得出来郑司长对我们上次没能拿住虚静空还是有些不满。”
“所以这次是故意找麻烦吗?”余十七担忧道。
藤安彤摇头:“那倒不至于,只是要我们分清自己所司职责的范围是江湖。近些年云中剑也惩治过一些地方不法官员,用的手段基本不符合宸粼律法,御武司主要是希望我们停止这类行动吧。”
“若是律法都能被认真地执行,也就没有那些事了吧。”
藤安彤苦笑,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不是“它本来该有的样子”了。
她将余十七捧着热茶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在眼里,笑而宽慰道:“我这些日子都在御武司和上面的人以及江湖正道的同僚扯皮,尚且没有你这般愁眉苦脸,你在帝都和秘术师姑娘玩的应该很开心才是,怎么一副愁容满面?”
余十七迟疑了一下,颇有感慨地说道:“相聚难,别时更难,又听宗主说时事维艰,自然高兴不起来。”
“是你要离开帝都,还是她要离开帝都?”
“恐怕都要。”余十七说,“宗主御武司的事办完了吧?什么时候启程返回山庄?”
“就近日吧。”藤安彤随口答道,“你要随我一同回去?”
“是,云中剑的使命终究不可荒废。”
藤安彤点了点头,答应到时候会带上他一同上路。
“对了,还有一件事……”余十七说话忽然变得扭捏了起来。
藤安彤眼神奇怪地望着他,很少见他有这种欲语还休的作态,心中第一反应是这小子怕不是在帝都给自己惹什么麻烦了。
“你说啊。”她有点急。
“就是……我和西陵姑娘已经按西荒的方式……结为了夫妇。”他说这番话时不敢去看藤安彤的眼睛,低头盯着面前的茶杯断断续续小声说道吗,“宗主算是我的长辈,这件事应当让你知晓。”
藤安彤怔了许久,回过神来后莞尔一笑:“这是好事,为什么你说起来这么不好意思?害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
“因为……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不是说年纪还不到……只是觉得没有准备好。”他挠了挠头无奈地说道,“可当时的氛围又不容拒绝,实在没法辜负她的心意。”
“那姑娘不错,你就别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藤安彤悠然说道,“你要是想趁势退出云中剑随她同去,我也准了。”“不,我要留下来。”他肯定地说道,“就这么走了宗主也会看不起我的吧。”
“没有什么看不看得起的问题。”
“曾经有个云中剑也向我提过,他说想回家去陪伴妻女,如果我现在替他求情,宗主会答应吗?”藤安彤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摇头:“若开了这个先例,只怕以后人心浮动。”
余十七眉宇低垂:“所以宗主对我的开恩只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更为亲近,我是受了我娘的恩惠泽陂。”
“人难免是有私心的。”藤安彤喃喃说道,“我亦不能免俗。”
“但我不希望宗主的形象因此失信,我会留下来继续战斗的,直到平定十恶余党与龙血神教余孽。”余十七坚定地说道,“那个曾对我说过想回家的云中剑现在也还在战斗,我不能弃同伴而去。”藤安彤听罢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壶中茶尽,二人相继离席下楼。
“三日之后我会去你住的客栈找你一道返回山庄,这三日你就好好和那位秘术师姑娘……现在是你的妻子了吧?好好和她商量好以后的事吧。”藤安彤交代过后独自离去。
余十七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前往云中剑在京驻地的路上,随后他转身进入了茶楼附近一条偏僻的小巷。待到四下无人注意之时,西陵玥从他的影子中缓缓现形。
“呼……”她仿佛憋坏了似的长长出了口气,明明是临近十一月的寒天还在用手往自己绯红的脸颊扇风。
“宗主没有反对我们在一起耶。”她对余十七笑道。
“轮不到她来反对。”余十七伸手捏她的脸颊,却被她灵敏地躲开了。
“你在她面前要是真能这么硬气地说话就好了。”西陵玥跳开一步双手叉腰揶揄道,“温良恭俭让的,不愧是虞掌门教出来的好徒弟。”
余十七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转身说道:“行了,见过了宗主你也该放心了,我们回去吧。”“回哪儿去?”
“当然是客栈啊,还能去哪儿?”余十七走在前头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西陵玥背着手步伐轻盈地跟在他身后,嬉笑着说道:“现在还是大白天诶,虽然我是不太介意的。”
余十七闻言脚步一顿,回头脸色羞红地看着她,发现她诡笑慧黠的神情之后便知道自己被调戏了。
“玥儿。”
“嗯?怎么了?”
“人都说夫妇相敬如宾,怎么你越来越放肆了。”
西陵玥忍俊不禁,挽着他的胳膊说道:“相敬如宾那有什么好的,明明是世间最最亲近的两个人却把对方当客人相待,只是因为困于世俗的礼教不能真心表达,未免太虚伪了,这算哪门子的同心一意。”余十七想了想,好像确有道理。
“所以我们就不要追求相敬如宾了。”
余十七顺着她的话问道:“那我们要追求什么?”
西陵玥沉吟片刻,忽然喜上眉梢,肯定地说道:“儿孙满堂!”
她本以为余十七听完之后会再度羞怯,正满心期待地观察他的表情,忽然发现他神情郑重地面向自己,双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说道:“那玥儿你可要好好的活久一点,不要再莽撞胡来了,不然大概是很难看到儿孙满堂的。”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反倒让西陵玥的心砰砰直跳,她昂首对着余十七柔和关心的目光,忽然鼻子一酸眼泪扑簌而下,嘤泣道:“我也想长命百岁……特别是这次在帝都和你相遇以后……”
一定会的,他一边将玥儿揽在怀中安抚一边在心中想道,还有常樱呢,虽然难种但总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