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骂完那句还不解恨,又忍不住骂起了舒兰秋,怪她非让姜黎念书,不早点嫁人或者安排去下乡。
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读书只会把心都读野。
别看舒兰秋在林家逆来顺受,但林老太心里最满意的儿媳妇,却是二儿媳赵伶俐,能生会生,还能管住男人,家里家外一把抓。
除了没有城市户口,林老太打心眼里觉得赵伶俐哪哪都好。
舒兰秋性格拿不起来不说,还死犟。
从赔钱货满周岁起,林老太就催舒兰秋早点生个儿子,把林有德的心拢住,有了儿子,林有德肯定不能那么打她。
自己死活不肯生,就不能管家里男人不顾家,拳头硬。
这男人没有儿子怎行,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可是头等大事,养女儿有什么用,老了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
“不回来就不回来,真当咱们家缺她就不成?”林老太仰着鼻孔,又冲大女儿道,“你也别老骂你弟弟,他又没做错什么。”
林大姑被亲娘气了个倒仰。
还没做错什么?
从一开始瞒着她工作的事,就是大错特错,现在弄到这个地步,鸡飞蛋打,损失多了去了。
工作是一件,江省那边每年汇来的钱,寄来的物可都不是小数。
家里谁能舍得下这块大肥肉?
再者,只要舒兰秋回去,就算停妹那死丫头留在江省工作,还怕拿捏不住她吗。
单看江省每年汇的那些钱就知道,那边工资肯定不低,福利也好,不然亲家叔那边能养活后老婆一家,还汇那么多钱来。
不说别的,养了她十几年,工资得交到家里来吧。
以后要是嫁人,彩礼是不是要收到家里来,就停妹那丫头的长相,以后肯定不能嫁差了去。
不过林大姑也不想总翻旧账,没意思。
工作的事责任主要还是在林有进那里,林有进这个最小弟弟,她就当是白养白教了。
“这样,有德马上去开介绍信,跑一趟江省。”林大姑扫了眼林老太,见她要说话,直接看回去,“不要我管,我立马就走。”
林老太生怕林大姑真不管家里,默默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林大姑这才继续说,“到了那边,记得态度放低一点,该低头就低头,多说些好话,一定先把人哄回来。”
说着,林大姑环视了娘家一圈。
先不说工资和彩礼,光是这卫生情况,家里没了舒兰秋还真不行,都乱成什么样了。
林有德闻言就拉下了脸,凭什么要他去低声下气。
这回不给舒兰秋那婆娘点颜色看看,下回怕是要纵着那死丫头骑到他头上来。
“迟早会回来,用得着我亲自跑一趟?多大脸啊!”林有德顺手操起喝了一半的酒瓶子,要回房间睡大觉。
林大姑跟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床上随意丢着的女式内衣,眼里闪过不悦。
“有德,兰秋性格好,由着你欺负,但你也得有点分寸,男女关系可不能乱来,尤其是不能跟祁有弟乱来。”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时间,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家。
这里可不是什么荒郊野地,这是家属院!
祁有弟就是当年林有德的对象,林大姑想法拆散他们,再让林有德去追求舒兰秋。
“你看看祁有弟婆家现在什么样子,男人婆家都被她掏空了,她是快被婆家扫地出门,没地去才缠上你的。”林大姑语重心长,想喊醒林有德。
真当家属院里那些长舌妇是死的,这几天院里都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到时候她们再跟舒兰秋一说。
都是女人,但遇到事的解决办法不一样。
陈广平要敢在外头乱搞,林大姑能跟他同归于尽,但舒兰秋的话,那就真的是逼她去死了。
那林姜两家,就真的是结仇了。
好在那边的兄弟都不是舒兰秋的亲兄弟,大概是没人替她出头的。
“她命硬得很,谁死她都不会去死。”林有德半点不放在心上。
他还不知道舒兰秋么,看着温驯,其实心里巴不得他在外头找女人,最好是死在外头别回来。
至于他和祁有弟的事,林有德看了林大姑一眼,没说话。
眼神里其实是有几分责怪和怨意的。
好在林大姑去跟林老太说话了,没看到他这眼神,不然肯定要气得跳起来。
她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个弟弟费尽心思,不感激她就算了,还要怪她?
说了大半天,最后决定还是再等几天看看情况,舒兰秋要是一直不回,林有德再去江省也不迟。
说不定晚些天,就能收到讣告呢,到时候再去奔丧也不迟。
再三交代完,林大姑才匆匆离开。
她事情多着呢,她请了他们车间的负责人吃饭,请她牵个线搭个桥,想走点关系,把原定要下乡的大儿子留在厂里。
想到这事,林大姑心里就忍不住窜火。
好好哄住舒兰秋根本不是什么难事,结果林有进防着她,防到最后全搞砸了。
……
还是那趟车次,来的时候姜黎和舒兰秋只能在硬座上硬熬,但回去的路上,姜槐序托朋友搞到了两张卧铺票。
可惜不是下铺,而是上铺和中铺。
“小姑娘家家的,还是睡上铺安全一点。”姜槐序独自带着姜黎出门,警报级别调到了最高。
姜黎只是可惜了一下,倒也不挑,甭管什么铺,都比硬座要好。
就是候车检票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姜槐序也不知道远远地瞧见了什么人,拉着她就跑。
上了火车后,姜槐序还趴在窗边贼眉鼠眼地观察了好一阵。
不过他嘴严得很,姜黎怎么问也问不出来,只能暂时先把这事放到一边。
反正她以后都会在江省待着,不急于这一时。
“两晚上的火车,早知道带扑克牌上来了。”火车一发车,姜槐序就后悔得直拍大腿。
姜黎,“……”
她刚刚到底在担心在什么劲?
舅甥两个没心没肺地上了火车,留下向国华顶着压力,独自面对家里两老,以及舒兰秋的三堂会审。
说实话,给向国华压力的不是两老,而是一旁沉默不言的舒兰秋。
“现在什么都别说了,赶紧去火车站把人截回来,这不是胡闹吗!”姜外公又急又气,看着向国华,想给他来一下,又下不去手。
都快四十的人了,做事怎么还跟年轻人一样冲动!
向姨姥先给老伴顺气,示意他别顾着发火,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现在发火无济于事不说,还只会让舒兰秋更加焦急担心。
“这事不怪大哥。”舒兰秋抹干眼泪,“也不能怪阿序,是我没留神。”
难怪姜黎前两天总暗示她,说自己长大了,可以顶门立户,独当一面了。
还说林家人虽然不是好东西,但淮市那边还是有许多珍贵的人,要是能亲自回去办转学手续就好了。
可惜没有好好跟这些人道个别。
只怪她。
怪她没听出话外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