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出现得太突兀,许南川眼睛里只有姜黎灿烂的笑脸。
声音明明已经入耳,却愣是延迟了好几秒,才在大脑中反应过来。
“诶,你这个女骗子,你还好意思来?”发小本来也帮着找人的,见状大步走过来,一副要揪着姜黎说理的凶恶模样。
许南川平复了一下心跳,赶紧把人拉住,“小山,别这样说。”
都是萍水相逢的人,人家愿意告诉他们已经是好心,万一弄错的,也不是他们的错。
姜槐序不忍地别开脸。
这孩子,怎么能傻成这样,居然还真在这里等着。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姜黎,这是我小舅姜槐序,对不起啊,我们不知道大舅麻烦了叔叔,误会了你。”姜黎认真道歉。
刚小许同志认真找人的身影,她都看在了眼里。
本来没多内疚的心都内疚起来。
许南川看看姜黎,又看看姜槐序,脑子转了个圈,才把事情理明白。
“你这人,遛我们玩呢?有意思吗!”贺小山瞪大眼睛,整个人气得七窍生烟,要不是姜黎是个女孩子,他都要动手了。
他不是替自己生气,他是替许南川生气,这都什么人啊!把人当傻子玩呢。
许南川忙拦住他,“她说了这里头有误会,你也听人解释。”
姜黎都做好了许南川生气发火的准备。
谁遇到这种事,都是要生气的。
结果许南川还向着他们说话,姜黎和姜槐序都不好意思起来,姜槐序把姜黎为什么会误会的原因说了,再三道歉。
贺小山听到理由,脸上的怒色才渐渐消退。
“也怪我,没有直接把话说明白。”早说是向叔叔安排过来的,就不会有那么多误会了。
大家互相介绍一通,许南川就要尽地主之谊,请他们去吃饭,本来他还要一手安排住宿的,但姜黎和姜槐序都已经安顿了下来。
“不打不相识,以后大家就都是朋友了,这次的事就算了!”贺小山也是脾气来得快去得快。
主要他也想起见着面,就瞎点评人名字的事儿,不大好意思地跟姜黎道,“那什么,我胡说八道的事,你也别放在心上。”
姜黎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大家说开,一块去了国营饭店吃饭。
以许南川的性格,他把人接到安排好,也不会瞎打听人家的事,但贺小山话多,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就聊出姜黎代母捉奸的事儿来。
贺小山后面都不大敢开口了。
这是随便能往外说的事吗?他听了这些,真的不会被灭口吗?
“家丑不可外扬,前得也得是家才行,对我来说,这只是无关紧要的人的丑事。”前头的是姜槐序聊上头抖落出去的,但姜黎也确实不在意。
她反正是恨不得把这家丑扬得天下皆知才好。
反正舒兰秋远在江省,以后大概率也不会再回来,这时候联络不便,淮市的流言伤不到舒兰秋。
贺小山看着姜黎,不由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诓起人来面不改色的狠角色!”
姜黎抬手给贺小山嘴里塞了个馒头,不会说话就闭上嘴。
“……”贺小山。
晚一步的许南川和心里想动手的姜槐序都笑起来,除了贺小山干瞪眼外,桌上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和谐。
分开时,许南川表示他明天会早点过来,给他们帮忙。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但多个人多份力,也多两个人手。
贺小山不必说,看他那兴奋的样子,不要他来,他估计死乞白赖都要来看热闹。
姜黎爽快地答应下来。
……
第二天,许南川和贺小山早早地到了招待所,姜黎让他们跟着姜槐序去塑制厂,去棉织厂和林家老房子那边,自己则是去了祁有弟上班的火柴厂。
祁有弟的情况,姜黎知道百分之九十。
她出生在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整个人的思想都已经被同化,同姓的侄儿甚至比亲儿子要亲,一门心思挖空婆家贴补娘家。
上辈子祁有弟是在今年五月离的婚。
应该是肚子刚一显怀,就被婆家扫地出门。
这大概也是是作风保守的现在,祁有弟不顾风评往林家跑的主要原因。
婆家一点迟疑没有,确定不是自家的孩子,所以祁有弟急于找人接盘,谁也不能无缘无故当冤大头,只有林有德好骗好掌控。
上辈子舒兰秋死后,祁有弟和林有德结婚,还是一惯掏婆家补娘家的作风。
在她的搅和下,林有德和林大姑,姐弟之间几乎决裂,为了争老房子,林有德跟林有进也打了几架,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林有德在塑制厂有正式工作,祁有弟生完孩子后不久,也被提拔成火柴厂的车间主任,夫妻俩补贴着祁家,但本身的日子也不错。
但很快,姜黎渐渐出人头地,他们的好日子才算到头。
姜黎一点点捋着这些信息,注意力渐渐放在了火柴厂的车间主任上头。
祁有弟并不是一个吃苦耐劳的人,工作上偷懒耍滑倒是家常便饭,祁家全家指望着她一个,更不会有什么能力背景,让祁有弟借力。
所以,她到底是怎么当上车间主任的?
火柴厂是淮市国营大厂的附属小厂,主要是安置职工家属的小单位,负责人一般是厂领导的家属,有能力,也有一定的权威。
祁有弟能凭借什么?
姜黎琢磨着,先拐道去了趟祁家,她得先确定祁有弟和林有德进展有多紧密了。
祁家风评很差,附近都没有跟他们家交好的人家,然而风评再差,也没有像林老太那样,把人往死里得罪,逼得人一心跟她较劲的。
一般邻居顾忌着邻里关系,大多不会直接揭短。
像祁家相看的对象家来打听情况,大家只是尽量委婉地提醒,这一家人没脸没皮,挨近了就没好事。
这家女儿娶不得。
这家的儿子更是火坑,跳不得。
能听进去当然是最好,要是听不进去,非要撞南墙,他们也没有办法。
姜黎以林有德闺女的身份来打听,邻居们原先还想瞒着,这种事哪里是孩子能管的。
但她们不说,姜黎就还要往祁家去,都赶紧把人拉住,又是心疼又是不屑地把林有德快成祁家上门女婿的事说了。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能顶什么事,叫家里大人来,最好是叫舅舅来。”邻居们看姜黎的目光那叫一个心疼。
孩子可怜啊,摊上这么个爹。
小小年纪,就被逼得来管父亲的丑事。
这种事找叔伯没用,谁都是护着自己家人,顶多就是不痛不痒说几句,还得是找舅舅,当然也得是能顶事的舅舅,疼闺女的娘家才行。
像祁家这种,个个软脚虾似的,那也是白搭。
姜黎谢过邻居婶娘们,转道准备去火柴厂,结果转个弯,就碰到满头大汗,正给祁家拉煤粉的林有德。
他倒是知道背着人,挑的是人少的路。
看着姜黎微笑着活动关节,林有德心里下意识有些发慌。
这死丫头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