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姜黎送完菜,姜黎让拖拉机手先回,自己陪着肖赞华去邮电局打电话。
肖赞华这趟到市里,是要给滇省的同学打电话直接说清楚的。
写信太慢,肖赞华不想对方抱有无谓的期待,电报又怕说不清楚,电话最简便。
姜黎则是在柜台看邮票,她不集邮,就是闲来没事看看。
看了没几分钟,肖赞华就浑身轻松地从电话间里出来,见姜黎盯着邮票看,以为她有集邮的爱好,就想送她。
“喜欢那一版,我送你。”肖赞华是真爱屋及乌,“我还有好多同学在各地,到时候我让她们帮忙,到时候把盖了邮戳的都给你收集起来。”
“我没这个爱好。”姜黎忙摆手,拉着肖赞华去公园。
肖赞华没什么玩乐的心情,她不想搭厂里的车,而是在路上等姜黎,就是想找个知情人倾诉一下情绪。
现在话说完了,电话也打了,心情却并没有高昂起来。
滇省的同学好拒绝,姜槐序那里怎么办呢?难道真像姜黎说的那样,拉他一块难受?
她倒不觉得这样不矜持,她只是害怕,怕说了后,两人连朋友都做不成。
姜黎见她这样,硬把人拉到了公园,这会已经九点多,舒兰秋她们已经在小湖边的售票亭等着了。
公园有照相服务部,姜黎跟舒兰秋打了声招呼后,就去照相服务部。
服务部提供拍摄服务和相机租赁服务,单拍两张照片冲洗价格不算贵,也就两块多钱。
但她们人多,姜黎想租台相机。
租相机就贵了,单租相机只要一块五毛,但最便宜的胶卷要十四元,冲一卷五寸的要十五元,要是冲洗的尺寸大,价格更贵。
也就是说租台相机,姜黎就得花掉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十分奢侈。
但难得出来玩一趟,总要留下点可供回忆的东西。
宋莱几个都兴奋得厉害,这还是她们有生之年,头一回拍照片呢,哪怕是合照,都欢喜得厉害。
周可还不好意思,怕花钱,死活不肯一起拍。
还是舒兰秋告诉她,钱她黎黎姐都花了,她拍不拍都要花那么多,才羞涩地站在姜黎身边。
姜黎当着师傅的机利落地上了胶卷,押了肖赞华的工作证后,交过钱,相机就顺利地借了出来。
对于姜黎上船拍的建议,得到了一致的反对。
相机这么金贵,好几百块钱呢,租是不贵,但要是掉到水里,就完蛋了。
好在锁在码头的船暂时不要票也能随便她们拍,几个人也不着急划船了,在湖边,在公园转了一大圈,把一卷照片拍完,才高高兴兴地一块去划船。
本来肖赞华还有点生疏的,人家一家人,她算什么。
但她本就不是那种畏缩小气的人,没一会她们几个姑娘们就玩到了一起,两条小船互相比赛,愣是在一个小时内,把湖绕着蹬了个来回。
反倒是舒兰秋和大舅妈两个的大白鹅,慢悠悠在湖里享受到了假日的美好。
“……”姜黎。
想过会累,但没有想过会这么累。
从市里回来第二天,姜黎就挨个把表妹们送回了各自的家里。
向美华看到姜黎送周可回家,还有些不大自在,但她做大姨的,从姜黎到家里起,就开始倒茶塞吃的。
等姜黎走,两个兜都装满了不说,向美华还给姜黎硬塞了一块钱。
道歉是没有的,向美华拉不下那个脸来。
到小姨家里也是差不多的待遇,宋骄听着妹妹叽叽喳喳讲上山下河的事,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她们虽然玩得少,但也不是没玩过。八壹中文網
等知道妹妹们昨天还跟舅妈和二姨去了市里划船,宋骄心里就忍不住泛起酸来。
她还从来没有去市里划过船呢,更没有照过相。
可宋骄心里再酸,也无话可说,前天夜里大舅妈托人捎了信来,让她昨天早点过去一起去市里玩,她自己没去的。
姜爱华看了眼宋骄,语重心长地道,“骄骄,你十六岁了,自己做的决定,就要自己承担后查。”
“别摆着个臭脸了,黎黎是你表妹。”
要她高兴实在是太难了,宋骄只能努力装出心平气和的样子来,好好招待姜黎。
宋家奶奶看出大孙女不高兴,但她平时小事可以偏着大孙女,但去市里花大钱拍照片这种事,宋骄还是别想了。
姜黎没在小姨家里呆太久,把人安全送到家,就回了。
回了后姜黎在家里交代了一声,就去厂里了,她得找姜槐序了解一下,他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结果到厂里才知道,姜槐序去外面修车去了,人不在。
这会正是傍晚下班时间,姜黎回家跟舒兰秋吃了个晚饭,准备回去的时候,在澡堂门口碰到肖赞华,又被她喊着去她宿舍玩。
肖赞华宿舍里好吃的东西可不少,才吃过饭吃不下,肖赞华给她拿个兜装着。
想到昨天拍了照片,肖赞华还把自己的相薄拖出来,给姜黎看。
不比宋莱她们,肖赞华父母都是双职工,爷爷外公辈也都是知识分子,自小家里条件就不差,相册里的照片从她周岁起就有。
然后在四岁那年戛然而止。
姜黎没问,肖赞华也没提,直接翻到后面,他们高中毕业时拍的照片。
照片里的场景都有点熟,基本都是在子弟学校里拍的,姜黎今年都被扯着拍了好些张。
照片里有许多陌生的面孔,但姜槐序出现的频率实在不低。
他和其他男同学的大合照,普通合照,多人的,双人的,肖赞华这里都有。
翻到其中一页的时候,姜黎心底一震,不敢置信地停在那里。
“这张照片呀,是运输班出结果的时候拍的。”肖赞华擦着头发呢,见状凑过来,忍不住笑起来。
照片的背景是运输班一字排开的大卡车,姜槐序站在最左侧,脸色臭臭的,都没有看镜头,一看就是被人强拉拉过去的。
中间是笑容满溢的肖赞华,右侧是表情冷冽的陆令晁。
肖赞华满是回忆地看着这张照片,那时候她以为姜槐序会留在运输班,以后两人又会和读高中时一样,经常能一起见面。
哪里知道,姜槐序一气之下,放弃了。
陆令晁那时候也才刚从京市过里,目光锋锐,满脸冷漠。
姜黎则是颤抖地,尽量不动声色地接话,“我小舅那时候脸可真臭。”
这张照片她见过,在小舅上辈子的钱夹里。
但她看到的只是一张褪色到看不清人脸,还被烧毁一半的旧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