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韩向阳返京之前，许南川来了趟生产队，姜黎正好送完菜去了趟菌棚，然后被周乔硬拉着到了知青点。
周暨明没有收到向明丽的回信，就没有了音讯，那封信风过无痕，除了周乔有些疑惑，却也不敢多问。
“我妈给我寄了些红肠来，说是我姑姑过年捎回家的。”周乔以前不敢怎么亲近姜黎。
她总觉得头一回认识的时候，自己表现得太蠢，肯定没有给姜黎留下好印象。
周暨明来看她那些天，她也老实上工，没太敢往前凑，等她二哥走了，除非有事，轻易不出现在姜黎面前。
但因为工作原因，尤其是菌菇正式上市后，两人的交道慢慢打得多起来。
真正熟悉起来，知道姜黎对她没有什么偏见，还特别照顾她之后，周乔也渐渐展露真性情，变得有些粘人起来。
除了粘人外，就是什么好的都想分享出来。
姜黎看着自己被塞得满满的两手，再看还在琢磨着什么能分出来的周乔，有些疑惑她是怎么安安生生在生产队当了几年知青的。
大方没心眼，长得也漂亮，娇气在这些面前，根本就不算是缺点，就算大队的人不清楚具体情况，也早该被知青点的男知青近水楼台了才是。
“有啊，刚下乡就有人想跟她处对象，都被吴晓玲给破坏了。”郑青梅在旁边解惑。
吴晓玲就是之前跟周乔关系好，还偷她东西的那个。
“……”姜黎。
只能说傻人有傻福。
被想占便宜的“朋友”骗，总比被别有用心的男人骗要强数百倍，可惜吴晓玲胃口被喂得太大，后面连手脚都不干净起来。
“我妈妈叫我给你们分的，你们别嫌弃。”周乔把奶糖按颗分好，一人塞了一份。
以前周家也没寄得这么频繁，大概是周暨明亲自来看了情况，确认周乔身边的环境和朋友后，更能放心地寄东西了。
姜黎叹了口气，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种子的事她不肯占便宜，周暨明就把周乔这个大杀器往她身边安。
要不是知道明年一定会恢复高考，姜黎是真会想办法把周乔推荐去上大学，再不济也会想办法给她安排个工作。
不过现在离明年还远着，姜黎琢磨着，把周乔推荐去公社应该可行，上回她去公社办事，听领导念叨了一句，说公社现在缺个联络员。
这是年前的事了，也不知道找没找到合适的人。
姜黎决定这两天抽空去公社一趟，问问情况，除了周乔外，她还有两个能力不错的同志想推选上去。
还没离开，姜黎就听到了许南川的声音，在问人韩向阳是不是住这里。
姜黎从窗户探出头去，“南川哥这里，你去过家里了吗？”
许南川是先去向家放了自己的东西，才往这边来的，没想到姜黎也在，正准备往姜黎那里过去，隔壁屋韩向阳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舅舅寄了厚衣服和一些票证过来，我拿给你。”看到韩向阳，许南川脸上的笑意立时收敛。
预料中的冷嘲热讽没有出现，韩向阳冷着脸上前接过东西。
然后不发一语地进了屋。
他的反应平静得让许南川心里长满疑惑。
“他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周乔趴在窗边看，看看许南川，又探头看了看走回门口的韩向阳。
郑青梅把她拉回来，“人家表兄弟，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别瞎看热闹。”
要看也是看姜黎的，刚刚姜黎说的可是家里。
“介绍一下，这是我叔叔家的哥哥。”姜黎被郑青梅盯着发毛，不知道她干嘛拿那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自己。
郑青梅瞬间失去兴趣，原来只是亲戚家的哥哥。
周乔则是高高兴兴地给许南川塞了两颗糖，来者是客嘛，又是姜黎的哥哥，总要招待一二。
姜黎和许南川没在知青点留太久，简单说了两句就出来了。
等他们走，韩向阳才从屋子里出来，他沉默地看着许南川削瘦的身影，心里别扭又有些难受。
他虽然还没有跟家里求证，但那天贺小山的话确实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仔细回忆过往，他也发现了一些端倪，明明他家和姑姑家是很亲近的，因为父母工作忙，他年年寒暑假都会被送到姑姑家里。
因为家里有许南川这个表哥，可以照看他和妞妞。
但也确实是在那年妞妞丢了后，他寒暑假再也没有被送去姑姑家过，不是跟着他妈去医院上班，就是被送去外婆家。
小时候他妈妈给他的解释是，姑姑一个人带着妹妹在家里，他不能去给姑姑添麻烦。
是了，那时候姑姑已经带着表妹回京市生活，留在淮市的只有许南川和姑父。
韩向阳还记得，他也闹过要去淮市跟表哥玩，也是他这么闹，他妈才把许南川弄丢了妹妹的事讲给他听。
知道这事的时候他生气极了，开始他只是生气，也觉得大人会不会弄错了，后来听得多了，他也渐渐讨厌起许南川来。
长大以后，更是觉得许南川心思恶毒，妞妞当时才多大呀！
可贺小山却说是因为他没照看好妞妞，韩向阳不相信，然而那天贺小山言之凿凿的表现，又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
或许这次回去，他能知道答案。
家里寄来的东西，韩向阳自己留了大半，分了一点给吴绪红。
吴绪红下乡的大队条件一般，上工也不像他这边一样，按地排班，是全部一起上的，天天早出晚归，年三十也去上了半天工。
再加上新知青工分少，换不到多少钱粮，吴绪红又没家里补贴，日子着实有些艰难。
“放心吧，等我到了公社，再想办法安排你。”韩向阳见不得吴绪红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像样。
吴绪红自然是感恩戴德，巴望着韩向阳早点一飞冲天。
得知韩向阳要回去探亲，吴绪红心里更是羡慕，各个大队的知青那么多，旧知青都要排着队轮流安排，新知青哪有机会请到探亲假的。
也就是韩向阳，才有这个能耐。
看着吴绪红一脸崇拜，韩向阳都懒得给他解释，胜利大队在这块卡得并不十分严格，只要打了申请，确定好往返的时间，时间在一周之左右的短假，都能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