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姜黎和这位朋友是在南方遇到并认识的，当初两人在争取同一个大客户。
不同的是，姜黎当时的公司只是小有规模，而对方则是家大业大的大企业继承人，阶层不一样，需要付出的也截然不同。
姜黎为了见大客户一面，花尽时间和精力，亲自带着下属守在酒店的时候，对方一个电话，就能同大客户把酒言欢。
说实话，姜黎当时其实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但为了争取这个大客户，她前期做了很多准备工作，费了许多功夫。
不到最后落锤定音，让她放弃她是绝不可能甘心的。
没有人脉关系，姜黎就只能拼价格，拼服务，把大客户的需求来回分析，不同的方案做了好几个，再三比较后才择优送到大客户面前。
做了所有能做的，姜黎也想方法走了些捷径，跟大客户的父母及太太结交送礼，随叫随到的事，她也没少干。
当然，最后被大客户认可的，最终还是她们的方案。
姜黎最后争取到了这位大客户。
合作达成后，她才知道，她的方案竞争对手也十分认可。
原本客户准备顺人情把单子给对方做的，是竞争对手夸了她的方案，直言按这个方案执行的话，他们给不出那样低的报价，劝大客户再考虑考虑，才有姜黎这边合作达成的可能。
下属们在酒桌上知道后，都对这位大度的竞争对方感恩戴德。
只有姜黎嘴上漂亮话一大堆，回去后就给下属们泼了冷水，和利益相关的事，别人会因为一份方案做得漂亮，就拱手让人吗？
不会。
这位大客户对他们来讲，是必须全力以赴争取，能为公司带来百分之八十利润的大客户之一。
这样的大客户，对方手里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比起姜黎他们是由大客户挑选，对方主动权更多，不说挑选客户，但对待不那么合拍的客户，他们有说不的权利。
姜黎让下属们打起精神，全力对待接下来的合作。
这位开张能让他们吃三年的大客户，可能并不像酒桌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好说话。
事实证明，对方果然苛刻，且情绪反复，后续合作中，给姜黎找了不少麻烦。
但在自身强大之前，再麻烦的客户，只要能创造利润，也要咬着牙做下去，毕竟姜黎身后还有一公司的人要养。
当然，话是这么讲，姜黎对对方还是有好感的。
对方自己不需要这样的大客户，未必不能拿来做人情，自己接了提篮子也行啊，但对方替姜黎说了句好话。
后来两人在交易会上面对面遇到，姜黎顺口表达了感谢，对方也饶有兴趣问起方案里的几处设计，这就么交换名片，成了朋友。
成了朋友后，姜黎才知道，大公司的继承人也不好当，上有虎视眈眈的叔伯长辈，下有一心只想取而代之的亲弟弟。
想到对方的亲弟弟，姜黎眉头拧了拧，又很快抛到脑后。
不过对方现在还不是那个一心向往远方，却被赋予厚望的继承人，只是个意气风发的大学生。
这辈子他们大概不会去争同一个客户了。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认识的机会。
当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回忆了太多上辈子的事情，夜里姜黎竟做起噩梦来。
仓库起火了，所有逃生通道都被封死，自动烟雾报警器失灵没有动静，手动报警器也被人为损坏……
货架倒下来的那一刻，姜黎从梦中惊醒过来。
汗已经把被子都润湿了，招待所的暖气开得很足，姜黎渴得厉害，下床喝了一大口水，才稍缓了一些。
梦里，姜黎听到有人在喊她。
“姜黎，对不起，对不起，你再坚持一下，姜黎……”
是他的声音。
姜黎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水，有些疑惑地想，是因为梦里潜意识希望有人救自己，才会出现这道声音吗？
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他呢？
而且今天一出火车站，就有一股冲动，让她踏上公交车，急切地想去他曾经上学的地方看一看。
凡事都有缘由，姜黎放下水杯，看向窗外的明月。
所以，她是喜欢他的。
对自己承认喜欢不是件难事，难的是，这份喜欢没有办法再表达出去，姜黎很清楚，这辈子和上辈子已经截然不同。
即便她费尽心思，努力去复刻上辈子的轨迹，重新跟他在同一时间节点认识，有些东西也不一样了。
最重要的是，姜黎不会去做这样的蠢事。
而现在那个还是学生的他，也不是上辈子那个让姜黎心动的人。
……
韩向阳一大早就到了招待所，见到姜黎还没来得及说话，先打了个大喷嚏。
昨晚上为了应付家里人，韩向阳无奈出门在街上溜了两圈，成功把自己给冻感冒了。
现在见着罪魁祸首，还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吃早饭了吗？先带你来碗本地特色的豆汁？”韩向阳看着姜黎，努力让自己变得心平气和一点。
姜黎瞅了不安好心的韩向阳一眼，“不用，吃包子米粥就行。”
被姜黎这么一看，韩看向怀疑姜黎知道了什么，也没好再强烈推荐，赶紧带姜黎去了附近的包子铺。
为了洗白自己的嫌疑，韩向阳给自己要了两碗豆汁，捏着鼻子喝下去。
“真不尝尝，地道老京市人都吃这个，味道绝了。”韩向阳贼心不死，总想叫姜黎吃吃苦头。
姜黎看他一眼，“再给你叫两碗？服务员……”
韩向阳吓得，刚进肚的差点涌出来，赶紧把人拦住，他爷爷奶奶爱吃这一口儿，他是真的不爱。
而且姜黎这一开口，韩向阳也知道自己的歪主意是打不成了。
不敢再作妖，吃过早餐后，韩向阳领着姜黎第一时间往机器总厂第八分厂去。
除了寥寥几句关于早餐的对话后，两人基本就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了。
以往跟别人相处，沉默会让气氛觉得尴尬，但不知道是不是姜黎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自觉还是怎么样，韩向阳竟然没有尴尬的感觉。
出了包子铺，姜黎就买了张报纸，等车的时候就在看。
上车后姜黎不看，但她闭上眼睛睡着了，韩向阳准备了一肚子的典故来历，都无人可说。
等到了第八分厂，基本也没了韩向阳什么事儿。
他就是个领路的人，本地人的身份也没有什么用处，全程就跟在姜黎和接待他们的负责人身后，跟着参观，帮姜黎拿一些资料杂物。
现在国内饲料行业还是一片空白，专门用于饲料生产的机器当然没有。
姜黎上辈子虽然不是搞农业相关，但搞物流也接触过成套的机器设备。
为了抢业务，有些二手设备她们承诺要包拆包组装，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做，他们肯定是要请专业的人来组装。
但怕组装不到位造成损坏要赔偿，姜黎带着下属把机器说明书来回啃了几遍，盯住每一处细节，务必把错误发生的可能减到最小。
八分厂这边粉碎机有，但主要是为粉碎树木而设计，用于别的行业，体型有些庞大，姜黎要用来粉碎玉米杆，稻杆这类小型农作物的，还需要按需改进。
而其它混合机，颗粒机和预混机，姜黎也都有说出了自己的需求。八壹中文網
负责人这对对改进粉碎机没有异议，但姜黎提的其它机器，他表示有些为难，厂里不可能花费人力物力，投入大量技术人员，只为姜黎一个人服务。
“那就先改粉碎机吧，大概需要多久？”姜黎飞快做出退步。
她只是尝试沟通，既然此路不通，自然要飞快转头，姜黎能够理解固定体制下铁动作模式，不会为难别人。
约定好一周的时间后，姜黎同负责人签了合同，付了小部分定金。
“要不我帮忙找找人？”韩向阳一直没说话，出了八分厂，才迟疑着向姜黎开口。
据他了解，姜黎是个非常现实的人。
知青点的周乔没有什么能力，但她家庭条件好，可以为生产队提供种子和一定的技术支持，周乔就受姜黎的看重。
之前他的开局就不好，因为许南川的事，在姜黎面前刷尽了负分。
如果在机器的事情上能够帮到姜黎，韩向阳觉得自己之后在生产队的日子会好过许多，至少去公社的事，不会受到多少阻拦。
而找人出面，帮忙找八分厂的负责人谈谈，对韩向阳来讲，不是难事。
甚至都不需要惊动家里的长辈。
姜黎扭头看了韩向阳一眼，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而是问他，“你在八分厂有人脉？”
“我没有，但我家里有，我可以……”韩向阳立即道。
姜黎摆了摆手，看到公共汽车过来，往前面挪了挪，“如果不是你有，那就算了。”
怎么就算了呢？
是他还是谁，重要的难道不是能把这件事办成吗？
周乔难道是凭的自己的本事？她不也还是靠的家里吗！
韩向阳有心辩驳几句，但姜黎拒绝得太过干脆，他一时也不知道从哪里辩起，只觉得生气。
气到他上车后直接闭紧了嘴巴。
他就不信，姜黎在京市举目无亲，有本事办成这件事。
到头来，姜黎怕是还是要找他帮忙，他也就不开口了，等着姜黎来跟他低头。
因为八分厂这边需要一周的时间对粉碎机进行改进，姜黎的时间变得很宽裕起来，也不急着马上去采购拖拉机的零配件。
“我这边基本没什么事了，你……”姜黎看着韩向阳，想说韩向阳可以直接买车票回生产队了。
但话到嘴边她又摇了摇头，“算了，过几天你再过来陪我去八分厂就是。”
看许南川的舅舅，也就是韩向阳的父亲还给许南川寄东西，说明许父还是看重许南川这个侄子的。
万一韩向阳回去，顺便捎东西给许南川，顺道又攻击许南川怎么办？
反正大队已经放了韩向阳的假，就让他老实在京市呆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