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熟人，服务员叮嘱姜黎记得去前台交修门钱，就先下了楼，白天是他的班，前台不能没人盯着。
服务员一走，廖国诚就想赶姜黎走。
打哪冒出来的神经病，要不是个女的，他非得抽她两巴掌才好。
今天的事一波三折，廖国诚心里的感觉非常不好，也不知道许卫兰会不会临时变卦。
结果廖国诚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姜黎拿起床头一只扯到一半的塑料袋子，拿着对光照了照，“扎挺多洞眼的啊，跟心眼子都差不多密了。”
洞眼？！
许卫兰脸色瞬间变白，伸手抢过塑料料，都不必对着光看，就能看到塑料袋上一个个密集的针孔。
避孕套的事，是许卫兰主动提醒廖国诚的。
她只是想尽快结婚，并不想尽快做妈，甚至因为父母的缘故，许卫兰这辈子压根就不打算生孩子。
但这一点太惊世骇俗，许卫兰只埋在心里，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跟廖国诚倒是隐晦地提过一句她不喜欢孩子，廖国诚当时马上接话说她不喜欢，他们以后就不生。
话是这么说，许卫兰并不相信。
“兰兰，你听我解释。”廖国诚看着许卫兰苍白的脸色，瞬间慌了，赶紧往许卫兰那里扑，过去的时候还想撞姜黎，结果姜黎反应迅速地避开了。
廖国诚恨恨地瞪了一眼姜黎，蹲到许卫兰跟前，抢掉她手里的小袋子，扔得远远的。
“我，我就是怕不保险，所以才会自作主张，你相信我，我是太爱你，太想替你完成心愿才会这么做的。”
许卫兰对廖国诚很失望，这就是说会爱她一辈子，对她好一辈子的人？
他们俩的一辈子还没开头呢，他就这样阳奉阴违，想弄大她的肚子来要挟她，要挟她爸妈？
“别解释了，我不傻，你走吧，算我瞎了眼。”许卫兰心里跟刀子割过似的，刺痛得厉害。
想到片刻之前，自己跟这样一个人躺在被窝里，差点就把清白给他，许卫兰就觉得羞愤，痛苦，觉得自己分外不堪。
“我不走，兰兰，我爱你，这种时候，我必须陪着你！”廖国诚不光用嘴表白，还想抱住盛怒中的许卫兰。
许卫兰现在看他恶心死了，哪里会让他抱，一把推开。
明明没用太大的力气，廖国诚却顺势倒在地上，然后又飞快爬起来，跪到许卫兰的面前。
“兰兰！是你说要生米煮成熟饭的啊，我只是……”
姜黎轻轻咳了咳，“别演了，你那龌龊心思，当谁不知道呢，生米煮成熟饭要真煮吗？反正是不要名声，信口胡诌不就行了，谁还能拉你们去医院检查怎么地？”
廖国诚脸色一黑，许卫兰脸色更加发白。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姜黎斜靠在墙上，“你这么费尽心机哄骗设计人小姑娘，必有所图，男人吗，图的无非就是三样，图色，图钱，图权。”
说着话，姜黎打量了许卫兰一圈，条正盘顺一姑娘，“许家和韩家的家世都不错是吧，怕下手晚了，许卫兰后悔？更怕许家韩家干预，安排更好的对象给她？”
简直字字句句踏在廖国诚的心上。
“你放屁，我们廖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人家，我大伯……”廖国诚气得脸都黑了，站起身来跟姜黎对质。
姜黎嫌弃地看他一眼，“你大伯是谁关你屁事，你家什么情况，心里没数吗？许卫兰，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开口闭口我大伯，不好意思，大伯才不想沾你这门亲。
姜黎其实就是乱扯，似是而非嘛，但看眼前两人的脸色，就知道自己没说错。
“条件差点也没什么，慢慢磨，总能磨到家长松口，为什么要先煮熟先扎洞呢？”姜黎不顾廖国诚脸色铁青，慢悠悠地问。
不用等人回答，姜黎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许卫兰，“当然是怕媳妇身份太高，平时没办法拿捏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女方拉下泥谭，以后才好高高在下地羞辱对方，打压对方。”
“到时候也好理直气壮地替自己的平庸无能扯上一层遮羞布，到时候就该说，‘你以为你是什么好货，要不是你自己婚前不检点，我廖家还不一定能看得上你’……”
许卫兰猛地抬头看向廖国诚。
“你闭嘴！”廖国诚恼羞成怒地冲姜黎吼，又着急忙慌地看向许卫兰，“别听她胡说八道，兰兰，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只差把心肝都剖给你了。”
姜黎看了眼时间，不想再在这里耽误。
“许卫兰，今天是看在许南川的面子上，才来赌这个万一，你现在是要继续留在这里，背上婚前不洁身自爱，私生活不检点，随随便便的名声被人看不起，还是跟我走。”
许卫兰站起来，她现在都不敢抬头看姜黎，“我跟你走。”
发现套子被扎洞后，许卫兰就想马上走了，留在这里干什么？完成没有完成的事吗？
许卫兰还没那么开放，她本来就是冲动才做出的决定，现在都被人戳破了，哪还有勇气继续。
尤其是姜黎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在许卫兰被甜蜜，被自由冲昏的头脑上，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她不光要走，还要跟廖国诚分手。
廖国诚哪肯同意，一把拉住许卫兰，脸色难看狰狞，“不许走。”
走不走的，还由不得廖国诚做决定，许卫兰要走，姜黎就一定会把她带出去，许卫兰不走，姜黎就老老实实替他们把门修好，锁上。
眼见着姜黎要过来，廖国诚赤红着一双眼，“今天这事我改天再跟你算账，这里没你的事，给我滚出去！”
倒是挺凶悍。
姜黎还真不怕，但凡廖国诚有点身手，进门就不会反应迟钝地被她拍到墙上去。
“你赶紧走，去楼下叫人。”许卫兰被拽住，甩了两次都没甩开，廖国诚力气还越来越大，她疼得脸色都变了。
都这种时候了，她哪里还能连累姜黎。
许卫兰现在简直后悔死了，恨不得自戳双目才好，结果眼前一花，手臂上的疼痛猝然消失，廖国诚再次被姜黎反手押到墙上。
“放开我！”廖国诚挣扎，他平时力气挺大的，不觉得自己打不过一个女的，但他现在莫名就是使不上劲。
没有办法，他只能冲许卫兰叫嚣，“许卫兰，你真要做得这么绝吗？今天要来招待所的人是你，可不是我！你要真这么狠心，就别怪我无情，明天我就去你单位，你家要说法！”
他怕什么，分配的那破工作他早不想干了，他也不怕丢脸，这种事讲出去，要骂也是骂女人不知检点。
而没了许卫兰，他上哪去找条件这么好的媳妇？
他就是捆，也要把许卫兰捆到自己一条船上。
“如果不是你怂恿我，我怎么会……”许卫兰气得眼睛都红了，但她没哭，这会她只想给自己两下。
太蠢了！
她到底是眼瞎到了什么程度，才会看上这个男的。
姜黎看着许卫兰，这个时候推卸责任有用吗？能不能说点有用的震慑这个男的。
碰到这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流氓，姜黎就是有办法，也不会帮着出头。
许卫兰自己惹上的，就得自己去承担后果，姜黎跑上来这一趟，真的纯粹是看许南川的面子。
想到这里，姜黎看了眼许卫兰。
这兄妹俩长得太像了，眉眼如出一辙，说不是亲兄妹都没有人信。
说实话，这会姜黎心情也不是很美妙，甚至觉得没见过面的许母怕不是有大毛病，亲生的儿子，什么仇什么怨，刻薄得跟捡的似的。
害得别人误会。
见许卫兰讲不出有用的东西来，姜黎把廖国诚往床的方向一推，“随你做什么，现在别挡道。”
廖国诚揉着肩膀，愤愤地看着姜黎。
他这下倒是有自知之明了，没再上前，只冷冷地盯着姜黎二人，“这事不会就这么完了。”
姜黎懒得理他，这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
扯着许卫兰下了楼，交代前台修门前归廖国诚出，姜黎把人带到了空旷的大街上。
冷风一吹，许卫兰脑子更清明了些。
她看着姜黎，欲言又止，不知道要道谢好，还是求姜黎保守秘密的好。
“自己回家去吧。”姜黎为了许卫兰这事，都耽误了快一个小时。
许卫兰跟在姜黎身后往站牌走，走了几步忽然闷声道，“我只是想快点结婚，快点有个自己的家，我不想呆在家里，不想再听我妈抱怨。”
明明这一切都是她妈自己选择的，许卫兰不知道她妈在抱怨什么。
除了抱怨爷奶不公，爸爸不着家不看重她们娘家，她妈还总爱说，现在的一切，都是她为了许卫兰牺牲的。
所有的一切，家庭，工作，生活……
所有的不如意，都是一句话，“妈妈都是为了你。”
许卫兰真的很烦很烦，因为她妈不喜欢，她不敢跟爷爷奶奶亲近，不敢跟爸爸亲昵，更不敢跟哥哥亲近。
她妈逼着她统一战线，却仇恨那些明明疼爱她的人。
爷爷奶奶疼她疼得不行，爸爸也无数次希望妈妈把工作调回去，一家团圆，许卫兰更是知道，哥哥一直惦记着她和妈妈。
太折磨了。
每次她拼了命克制自己，不让自己说出伤人的话的时候，她妈却能毫无顾忌地指责她，骂她不识好歹。
有时候心里有会有不好的念头，许卫兰就会觉得自己特别不孝，特别不是个东西，她怎么能在心里骂她妈，怎么可以……恨她妈。
“哦。”姜黎随口应了一声，视线望着远方，张望着自己等着公共汽车什么时候来。
姜黎冷淡的反应，叫许卫兰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但转瞬许卫兰就自嘲地垂下眼睛，人家帮了她啊，她抱怨她妈，叫姜黎说什么呢？替她骂吗？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