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像向家这样和睦的大家庭,因为家里小辈有出息,上门来求着借钱办事的远亲也不少。
真需要帮助的,不用求到姨姥和外公面前,向国华能帮的都会帮。
但总有那么个别亲戚,倚老卖老,专门找姨姥和外公打感情牌,要他们搭人力财力,还要掏钱出来帮忙。
姜黎下班回来,就见姨姥那屋里坐了好些人。
估摸着是来了一大家子,连门槛那里都坐了两个孩子,姜黎探身看了一眼,就进向国华那屋找大舅妈去了。
屋里,大舅妈在拆旧线衣,向明丽被抓了壮丁,支着双只手当缠线架子。
“姨姥的那个堂姑姐?”姜黎坐过去,帮着缠线。
关系绕得有点远,其实就是已逝向爷爷兄弟的堂妹,向国华几兄妹的堂姑,向明丽的堂姑祖母。
在已逝向爷爷那一辈还比较亲近,再往下关系就远了。
向明丽点了点头,脑袋凑到姜黎跟前,亲昵地道,“我把你和我的屋都锁了。”
有些亲戚家的孩子没有什么教养,家长也不觉得孩子动主人家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小孩子嘛,都这样,计较就是大人的不对了。
向明丽以前是吃过亏的,姜黎是运气好,还没有遇到过。
至于向军强,他那屋里没什么东西,简陋得很,把衣柜锁了不叫人把衣服顺了就成。
大舅妈麻利地绕着线,瞅她们一眼,好气又好笑,“好歹是你们堂姑婆,心里知道就行,少说几句。”
她也不喜欢这些亲戚,但向姨姥如今这个年纪,以前的兄弟姊妹还在世的已经不多了,难得有个这么常走动的,她们做小辈的,肯定要客客气气地招待着。
向明丽撇撇嘴,她倒是想客气,但人家不跟她讲客气呀。
要是不厉害一点,那些人怕是恨不得把她身上的衣服都给扒走,理由简单得很,你们家有条件,再做新的就好了,我们捡旧的穿,不打紧。
向明丽现在还记得堂姑婆说的这话,气得她连话都说不明白,只会哭。
现在想起来,心里是又悔又气,怎么光知道哭了呢?骂不回去抢回来啊,穷就可以当强盗了?
“哼,堂姑婆孙媳妇那身花衬衣就是抢的我的,当时我做了才不到两个月!”向明丽轻哼一声。
时间过去再久,想起来也还是委屈。
她那时候刚参加工作,攒了好久的工资,跟同事左兑右换,好不容易凑够布票做的,还是参照电影海报上的样式做的。
做好后她自己都是小心翼翼地在穿,就一个错眼的工夫,晾院里还没干的衣服,都叫她们给收走了。
向明丽忍不住吐槽,“什么堂姑婆,蝗虫过境还差不多,这次不是要东西,就是要钱。”八壹中文網
她衣服都是小事,以前从他们家借走了多少粮食,还有看病、买猪种等各种理由借的钱,什么时候见她们还过。
说是借,其实就是伸手要。
反正这些糟心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姜黎就听着,姨姥处理这种事有经验,她做小辈子就不要在边上指手划脚了,就像大舅妈说的,姨姥这辈能走动的亲朋已经不多了,只要姨姥高兴就好。
既然客人上门,那肯定是要留了吃晚饭才行。
大舅妈张罗了一桌,吃到八点多,客人们拍拍屁股走人,姜黎她们收拾了半个多小时,才收拾干净。
一家人坐下来才知道,堂姑婆是来给向军强说亲的。
“……”刚听了一个亲上加亲八卦的姜黎。
最近是流行亲上加亲吗?怎么一个两个,都打的这样的主意?
陆令晁那个关系近,但压根没有血缘关系,向军强这个,虽然早不是三代内的旁系血亲,那也不合适啊。
向军强又不是讨不到媳妇。
“我不同意。”本来和和气气,任劳任怨的大舅妈,一听到这事,马上立场鲜明地表示反对。
看在家里长辈的面子上,她敬着供着都行,做饭累一点,一年也招待不了几回。
但要她拿子女的幸福去敬,门也没有!
“妈没同意,就是跟我们通个气,让我们注意一点。”向国华马上安抚妻子。
大舅妈当然知道自己婆婆是什么性格,和善大方不爱计较,但也不是那种撒开大手,让人骑在头上的性格。
她肯定不能同意这么荒唐的事,可她听到这事,就下意识反感,情绪激动起来,“妈,我没怪您的意思,我就是生气。”
“你们当爹妈的都是自由恋爱,何况军强。”姨姥摆了摆手。
老太太最知道盲婚哑嫁是什么滋味,也知道人一生中,能找到互相契合,能与之共度一生的人有多珍贵。
姜黎听到这里,瞬间眼睛一亮,和向明丽对视了一眼,向明丽也是头回听说父母的事,双眼闪动着惊奇和激动。
大舅妈,“……”
本来挺生气的,一下子脸都忍不住有些发红,眼神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才好。
他们算什么自由恋爱,碰过几面也不熟悉,还是后来请媒人上门介绍认识的,不过是向国华主动找的媒人罢了。
“你们堂姑那里我拒绝了,她要是退而求其次,再提别的要求,你们也不要应。”姨姥缓声继续道。
现在不像以前了,大家都不容易,能帮就帮一点,现在差距太大,除非紧要大事,反而不适合再伸手帮忙。
人心啊,沟壑难填。
现在盯着他们家的人多了去了,背个不念旧情,不顾亲情的骂名,总比被人随便乱掐一点,就能大作文章的好。
大舅妈回过神来,突然懂了婆婆的意思。
“国华啊,以前学堂的先生常念,善不为官,情不立事,仁不从政,你要时刻记得提醒自己。”姨姥同向国华道。
向国华对家里人,对自己都很严格,但对旁人是非常有情义的,心其实特别软。
打着亲戚的幌子找他用处不大,但要是哭穷诉苦,以退为进,向国华就容易动摇,除此之外,姨姥也怕他顾忌着他们这些老家伙的脸面难办。
“妈,我知道的,你放心。”向国华认真地点头。
姜黎默默地听着,老太太没读过书,但聪慧非常,不过割猪草时听学堂先生念叨几句,就能记住,弄懂,并教给孩子。
就算没有姜外公在旁边帮忙,以姨姥的心性,日子过得苦一些,也照样能把几个孩子养好教好。
隔天周末,姜黎休假去厂里。
刚到楼下,就碰到了从后山下来,刚出完长差回来的闲散人员陆令晁。
姜槐序也休假,但他之前在维修班呆了那么长时间,长途回来的车都需要检修保养,他被维修班的师傅拉过去帮忙去了。
“正好碰到你,这些东西你拿去给阿姨。”陆令晁把手里的网兜分了一袋给姜黎,里头装的是海鲜干货。
这一年,陆令晁和肖赞华没少跟着姜槐序回家蹭饭,比姜黎吃舒兰秋做的饭菜的次数多了几倍。
他们回来当天就已经搬了不少东西回来,这兜子海鲜干货是放别人车上,今天拿过来的。
至于他手里剩下的网兜,里头装是烟酒,专门给肖志刚准备的。
除非关秀萍有脸把这些东西拿去卖,或者拿去做人情,否则她占不到半分便宜。
“你头上怎么回事?”姜黎注意到陆令晁额头淤青。
陆令晁抬手碰了碰,“我爸砸的。”
“……!”姜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