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卖货手全年无休，姜黎现在有了正常的周末，这一天的时间，不是跟着向军强他们上山下河，就是跑去舒兰秋那里窝着。
日子本来过得很轻松惬意，结果眼看着要过年了，喻彦章打电话过来，说会带着喻绍唐和喻绍宋兄弟两个一起回来过年。
喻绍宋伤退返城这事姜黎知道。
伤退的理由非常高大上，为了挽救集体财产，听说还给喻绍宋记了功，等伤好街道还会给他安排工作。
什么挽救集体财产，姜黎半个字也不信，喻绍宋这人无利不起早，只有他侵吞集体财产的份，不可能有挽救这回事。
过程不过是喻绍宋自导自演的戏码，重点还是为了回城。
以喻绍宋的性格，回城后没有第一时间来江省刷好感，还是有些出乎姜黎的意料，看来喻绍宋伤得确实是有些重。
说句实话，姜黎心里还挺乐见其成的。
可惜的是伤好得太快，居然能跑来过年，来就来吧，姜黎也不怕他。
家里人对这事的态度都挺平淡的，既然认了亲，就早做好了面对这天的打算，只有舒兰秋忧心忡忡，有些逃避这件事。
姜黎知道，舒兰秋是因为之前她打的预防针，但姜黎从不后悔。
如果不叫舒兰秋先有防备，姜黎害怕舒兰秋投入感情后，总有一天会受到伤害。
当然，她背后诋毁还没有肆意做恶的喻绍宋，也可能会产生反作用，甚至会让舒兰秋对她产生信任危机。
但那又怎么样，姜黎既然这么做了，就已经做好了承担所有后果的准备。
年关越近，姜黎的工作就越忙碌，谁也没有想到，姜黎到后勤小半年，第一次发难，竟然是在杨会计打算跟她和平共处的时候。
为了保障职工过年福利，姜黎从十月份就开始做准备，到一月份，大部分福利物资都已经入库。
杨会计提供的采购单位，姜黎都对接了，基本没有问题。
问题出在货不对版上，姜黎不会盯着物资入库，但她没事的时候会去抽检，这一检就检查出来了问题。
入库后，物资怎么分配，是雷春和刘秀玉两妯娌的工作，姜黎一般不管。
但她抽检时发现，分给单位领导的年节福利，都是按她当时谈的安排，但给职工的，被换掉了。
质量和数量，都对不上。
“小姜，跟你说个事。”杨会计路过库房，发现姜黎在清点抽查，压下眼镜把姜黎喊了出来，“明年春英楼那边会腾出一个小两居来，你有没有想法？”
姜黎眉毛一挑，“我这个情况，不符合分房政策的吧。”
杨会计突然来这么一出，姜黎都不知道杨会计是要拉她一道下水，还是想推她出去当靶子。
入职不到一年，就堂而皇之分到一套房，还是两居，这让在单位干了大半辈子，还没分到房的职工怎么想。
“后勤有这个指标。”杨会计笑起来，让姜黎不要担心。
说到指标，后勤倒确实是有，就是来得有点强词压理。
雷春和秦志忠明明是夫妻，却各有一个分房指标，他们已经分到了一套房子，这间腾出来的小两居，估计是杨会计给雷春准备的。
姜黎低头思考了几秒，“杨姨，这指标是雷春姐的吧，您还是给她吧，我用不上，宿舍已经够住了。”
要是秦志忠没出事，这房子雷春分了也就分了，现在秦志忠出事，就是一个信号，代表秦家在单位已经不是那么只手遮天了。
到时候房子落雷春手上，肯定有人会闹，杨会计这是既想把烫手的山芋丢给姜黎，又想顺水推舟，让姜黎记她一个大人情。
一箭双雕。
啧，谁爱要谁要，反正姜黎不要。
杨会计心里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多劝，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但凡多劝一句，都容易叫人察觉出来别有用心。
当然，被馅饼糊住了眼睛的除外。
但杨会计也没有想到，她前脚示好，姜黎后脚就把她给告到了领导那里。
物资被换了，姜黎手里有条款清晰的合同，还有之前谈时留下的样品，先不说这里头有什么蹊跷，负责接收入库的雷春，首先要负起责来。
“我对对，对过了啊，都是光华肥皂，有，有海鸥洗发膏吗？不是洗发粉啊……这我不知道啊，东西也挺好的，哪里就有问题的嘛？”雷春控制不住有些腿软，目光忍不住去看她婆婆。
但杨会计表情严肃，看着雷春的眼神，比领导还要严厉，里头还有一丝沉痛。
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雷春要当集体的驻虫，违法犯罪。
姜黎点头，“是光华肥皂，但每人是三块，现在每人只有一块的量，另外，我没有订洗发粉，合同上，收货单上，写的都是洗发膏。”
少货，换货，以次充好，秦家盘踞后勤这么多年，胃口被喂得确实有点大。
雷春想反驳，却根本找不到词。
她忍不住再次抬眼看向杨会计。
但看到的，只是她婆婆那即将要清理门户的目光，雷春只觉得心口发凉，她觉得喉咙口腥甜，但只能死死忍住。
她还有孩子呢，男人已经进去了，她不能自乱阵脚。
对，她还有孩子！她有孩子的。
她不能得罪婆婆。
“可能是我弄错了，小姜你列个单子给我，我想办法找兄弟单位补上，你说他们，这不是害我吗？送少了货也不提醒我……”雷春脸已经完全僵硬了。
要么承担罪名，要么想办法弥补。
只有这两条路可走，雷春当然想大事化小，事后挽回。
姜黎敲了敲桌子，“原来是送少了货，那是他们的问题，正好我已经通知了兄弟单位的负责人，马上就到了，我得好好问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
确实是马上就到了，姜黎话音刚落，就有人敲门。
看着门口乌泱泱一大堆人，似乎还有大盖帽的身影响，雷春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