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令晁要回京市是早就定好的，只是谁也不知道，差一点他就回不去了。
践行饭就摆在陆令晁宿舍，肖赞华弄了个小炉子，四个人吹着风扇冒着大汗一块吃火锅。
本来特别和谐的四个人，现在姜槐序和肖赞华自成一派，跟姜黎及陆令晁都有壁。
眼看着两人明明在抢菜吃，抢着抢着就变成了挤在一起分着吃，姜黎支着下巴，等自己的菜叶子熟。
“你还能回京市，我现在看到他俩就头疼。”姜黎羡慕陆令晁。
现在处对象吧，也不像后世，干什么都光明正大，当街亲嘴都再正常不过，只要当事人不尴尬，尴尬的永远是旁人。
现在大街上走着，哪怕是领了证的真夫妻，一般中间也能隔一个人的空。
像姜槐序和肖赞华这种感情正浓的，一般都要带上家里的弟弟妹妹，或者朋友同事一道打掩护。
陆令晁同情地夹了块肉给姜黎，暗暗点她，“你工作忙。”
借口多得是，就看姜黎狠不狠得下心来。
姜黎了然地点头，她确实工作挺忙的，不光要忙工作，还要忙年底的高考，算算时间，距离恢复高考的消息公布，也就两个月的时间了。
还有喻绍宋的事要尽快解决，姜黎不想拖得太久。
关于喻绍宋的事，陆令晁也有想问的问题，他不是很明白姜黎为什么会同意把袁翠兰接到江省这边来。
虽然这正好给了姜槐序搬出来的借口，但以他对姜黎的了解，她并不是这样容易心软的人。
“因为袁翠兰肚子里怀的，是我妈的亲孙女。”姜黎顿了顿，才抬头回答。
喻绍宋这个大号废了，那就把小号养起来弥补舒兰秋。
而且接袁翠兰过来养胎生产这样的小事，姜黎愿意满足舒兰秋，反正袁翠兰过不了多久，就该动身投奔西南去了。
昏了头的人是劝不住的。
或许被抛弃在老家的时候，袁翠兰有过短暂的清醒，但现在她早被喻绍宋的花言巧语哄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你想留下孩子？”陆令晁眉毛一扬。
姜黎没说话，为什么不呢？袁翠兰婚前她就劝过她，但她一心要跳火坑，救不了大的，她保住小的不为过吧。
不管怎么样，姜黎会尽全力保证袁翠兰的生命安全，毕竟，“是我给了她希望。”
姜黎在袁翠兰生产的时候，突然触发被忽视的记忆，才想起来，上辈子他从喻绍唐朋友那里得知过一件事。
喻绍唐和喻绍宋兄弟关系不好不是一开始就不好的，是八零年初的时候，喻绍宋把喻绍唐的初恋女友给撬了，在一起不到半年，就领着女孩子去小诊所打胎。
在医院里喻绍唐和喻绍宋大打出手。
当时喻绍唐就骂了喻绍宋，说他当知青的时候，就害得别人死在产房，竟然丝毫不知收敛，只顾自己一时痛快。
那个死在产房的人，就是袁翠兰，她嫁给了父母安排的人，死于难产。
这辈子，袁翠兰已经平安生下孩子。
姜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到底是救了袁翠兰，还是把她推向了更危险的境地。
最开始她联系袁翠兰的本意，是让袁翠兰站出来，把喻绍宋送进牢里去，但袁翠兰显然想走另一条更难的路。
这些事，姜黎只能给出选择，做决定的人不是她。
“路都是人自己走的，跟你关系不大。”陆令晁把肉倒进去，“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
姜黎愣了一会，转头看向陆令晁，“你在安慰我？”
说完姜黎就笑起来，她并不需要安慰，所有的事她都问心无愧，做任何事都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吃饭还能被噎死呢。
如果顾忌这顾忌那，那她干脆什么也不要做了。
陆令晁顿了顿，否认，“没有，我在说袁翠兰蠢。”
火锅吃完，陆令晁下午的火车，他不是直接回京市，而是绕道去邻省的监狱，要去见周文武一面。
这趟过去，纯粹就是气周文武的。
就是要叫周文武看看，他是怎么机关算尽，最后把自己送了进去。
宿舍留给姜槐序和肖赞华收拾，陆令晁坐姜黎的小皮卡去火车站，去的路上，姜黎终于忍不住问起，她刚来这里不久时，撞见陆令晁翻围墙，围墙下的人是谁。
“是范哥的大哥，他来取货，不过他胆子比较小。”陆令晁头回正面回应自己和范哥的关系。
他们私下倒卖，肯定不能大摇大摆地把货送去小院那边，都是私下转运。
就那一回，大范被姜黎吓到，再也不肯去卷闸门厂取东西，只能陆令晁自己送，着实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不过这就不必跟姜黎说了。
说到这里，陆令晁也有话要提醒姜黎，“你们东升的业务现在稳定了，范哥那边渐渐就断了吧。”
姜槐序不是干倒卖的料，他太相信朋友了，别人挖了坑，他轻易就会往下跳。
而且经历了周文武和张峰的事，姜槐序自己也没了那方面的念头。
财帛动人心，周文武和张峰谋划那么多，嫉恨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为了利益，先不提周文武设计的厂里那批货款，只要周文武能稳住范哥这条供货链，就是源源不断的钱。
姜黎这边，自从跟范哥搭上线后，一直稳定给范哥供货。
从一开始计划外的蔬菜，到后面的禽、蛋、鱼肉，不过随着今年五月份起，东升的出产开始通过蔬菜公司运往其它省份，范哥这边的份额就一降再降了。
这事陆令晁不提，姜黎这边也差不多要跟范哥友好结束合作了。
“到了冬天，你家饭桌上出现的蔬菜，说不定就是从东升运过去的。”姜黎笑起来。
北方冬季吃菜一直是大问题，他们一直积极与南方的蔬菜公司接触，姜黎则是积极替东升争取。
这个月刚刚签的采购合同，现在东升就已经开始就十一月份的供菜开始做计划和准备了。
“我很期待。”陆令晁笑着道。
……
送走陆令晁，姜黎的生活重又归于平静，直到十月初，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举国轰动。
姜黎不必说，做了那么多准备，肯定是要参加高考的。
向军强也是一样，他自己也不甘心一辈子在大队开拖拉机，看书复习非常积极，每天下工后，卷着书就往东升跑。
大部分知青都聚集在了东升的办公室，自发组织开始复习。
向明丽此时面临两个抉择，她工作表现出色，单位有意把她推荐去县城，另外就是暂时放弃这次机会，准备高考。
“反正只有两个月，拼一把。”这个决定很难，但向明丽逼自己不许犹豫。
已经处了几个月，正准备跟家里商量婚事的姜槐序，直接被肖赞华制止了，“我准备参加高考，你陪我一起。”
肖赞华当然想结婚，但结婚在高考面前，多少有些微不足道。
肖志刚生怕肖赞华犯糊涂，广播一出来，就找肖赞华谈过参加高考的事，到现在肖志刚还做着肖赞华考上大学，就给他换个女婿的美梦。
哪怕换个女婿他也不见得满意，但只要是在眼前的，就永远不会满意的。
肖赞华要参加高考，关秀萍就绝不会允许肖潇落后半步，没过几天，肖潇就办了病退回家复习，准备参加高考。
……
全世界都在为了高考而忙碌心焦的时候，袁翠兰抱着才几个月大的孩子，红着眼睛一点点收拾行李。
在这个月的信里，喻绍宋说自己大病一场后，最终袁翠兰还是决定去西南照顾喻绍宋。
至于体弱的姜宝莱，则是留给舒兰秋照顾。
好在厂里有专门的托儿所，姜宝莱这么点大已经可以送过去了，舒兰秋可以边上班边照顾孙女。
京市的火灾，已经查出是有人故意在杂物间放了易燃物，并利用镜片聚光引发的火灾，确定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只是喻绍宋人远在西南，又没有直接的目击者，京市那边还在排查。
在袁翠兰离开前，姜黎认真地同袁翠兰谈了火灾的事，她没说是喻绍宋干的，说了袁翠兰也不会信，说不定还会一气之下把姜宝莱带走。
姜黎只说有人要害她们母女，甚至包括喻绍宋，让袁翠兰要提高警惕，发现不对立马找人求助。
“我会小心的，你放心！”袁翠兰认真记在心里，“就是宝莱，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姜黎没有表现出强硬要留姜宝莱的意思，只道，“宝莱肯定是跟在妈妈身边更好，但你要多多注意，宝莱体质不好，容易生病……”
说到这里，袁翠兰就自己先摇头了。
西南那边的条件，喻绍宋都病了好久才好，要是带宝莱去，袁翠兰不敢想，“我是怕麻烦妈。”
“这你不用担心，宝莱是妈的亲孙女，也是我的亲侄女，我们会照顾好她的。”姜黎笑着道。
也确实是这样，在江省这几个月，别说小小姜宝莱了，就是袁翠兰，也丁点委屈没受，扪心自问，就算是在娘家坐月子，她怕是也坐不了这么好。
最终，袁翠兰还是怀着对孩子的满心不舍，踏上了前往西南的列车，走上了漫漫追夫路。
姜黎目光清冷地送走袁翠兰，回家看到袁宝莱，目光才柔和下来。
小宝莱也乖得很，一看到姜黎，就露出了无齿之笑，撒了一胸口的口水，还张着手要姜黎抱。
然后将将抱起来，小脑袋就没有支撑般地一蹭，把口水全糊在了姜黎的肩膀上。
姜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