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黎和向明丽晚上十点多回到家的时候，体检通知书的事情，家里已经全部都知道了，看向明丽的眼神都是心疼不已。
向明丽情绪已经缓过来很多，现在她反倒是更担心她爷爷和奶奶，怕他们会伤心。
手心手背都是肉，老两口对家里的孩子都很疼爱，从来不分什么孙女和外孙女。
甚至因为小姑家里条件差一点，不管是老两口，还是向国华这个当大哥的，一直对他们家多有照顾。
“奶奶。”向明丽想安慰老人的，但声音出来已经哑了，眼泪也不受控制涌了出来。
向姨姥上前抱住她，轻轻拍着，“我明丽受大委屈了。”
大舅妈则是拉着姜黎，手握得紧紧的，如果不是姜黎，这档子事怕是真要被宋春林父女瞒天过海，毁了她家明丽的前程。
要不是顾忌着姜爱华，大舅恨不得冲去宋家，好好扇宋春林几巴掌。
这个姑父，宋春林真是当得畜生也不如，干的都不是人事。
“这件事会怎么处理。”姜外公心情也沉重，但现在最紧要的是事情会怎么处理。
宋骄肯定是不能再顶替向明丽的身份的，高考是公平选拔人才的机会，宋骄没有资格，但要是向明丽因此错失，那也太令人痛心了。
姜黎笑起来，“不影响什么的，去小姨家里拿了通知单去体检就成。”
她们一道回来的，向国华没跟她们一起回家，而是直接去宋家取通知单去了，早点取回来安心，省得夜长梦多。
把通知书寄到了亲戚家里，虽然有些走偏门，但勉强也算是合情合理的嘛，反正上面的信息都是向明丽的。
如果通知书被毁，教育局那里也承诺会给向明丽补开通知单，补盖公章。
至于宋骄会怎么处理，姜黎就不知道了。
后世有这样的新闻见报，但却没有太多后续，赔偿是肯定有，但最后被判刑坐牢的好像没有听说过。
这种事后世都没有明文规定，在法律不健全的现在，是肯定没有写进刑法的。
但身为教师的宋春林是肯定要被开除的。
唯一欣慰的是，现在社会注重名声，现实里的唾沫星子能直接逼死人，宋春林和宋骄父女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精神上的惩罚，会一辈子折磨他们。
所以，这口气不能因为向明丽拿回通知书而不出，姜黎会替宋骄广而告之。
回来的路上，姜黎就已经想好了，体检完，她就去宋家所在的生产队，在大院坪上，好好把这事跟老乡们掰扯掰扯。
别跟姜黎扯什么小姨父和表姐的关系，她不吃这套。
不过这主意不能往外说，不说家里别的人，舒兰秋肯定头一个不同意，可以不顾忌宋春林和宋骄，但姜爱华和宋莱、宋胜男母女三个总要顾忌吧。
姜黎心里其实还有个蔫坏的主意，就是让姜爱华离婚。
不过姜爱华跟舒兰秋差不多的性格，离婚的可能性太低，姜黎只是想了想，只在心里对宋莱和宋胜男姐妹说了声对不起。
姜黎回家就忙着处理向明丽的事情，都没来得及给京市回电话报平安。
她前脚才到家，后脚东升现在的副场厂就找了过来，说京市那边来了好几个电话了，让姜黎赶去回一个。
姜黎赶紧去回电话，电话里喻彦章知道这事，也气得直拍桌子。
等问清姜黎的打算后，喻彦章叫姜黎先别急，“你那皮卡还没还单位吧，弄俩横幅贴上去，我再找江省的朋友明天一早给你送套无线电大喇叭过去。”
光是挂横幅不行，农村文盲太多了，得大喇叭喊起来才行。
喻彦章还给姜黎支招，让上面领导安排宋春林写检讨书，录下来循环播放，光这还不够，这么恶劣的事件，公社通报要有吧，不把他们钉死在耻辱柱上，以后还害人怎么办。
“万一把人逼死了呢？”姜黎觉得自己挺混的了。
现在看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喻彦章兴奋劲一下就褪了下去，“也是，有些人吧，做了不要脸的事，还受不了一点指责。”
真要把人逼死了，那就成了姜黎和向明丽的不是了。
尤其是姜黎。
“这事你别出面，让你大舅去，亲闺女受这委屈，他要能忍，你跟明丽说，别认那个爹了，我给她当干爸去。”喻彦章瞬间改口。
姜黎这么重视向明丽，喻彦章不介意替向明丽出头，“要不我明天买票去江省吧！”
姜黎，“……别闹。”
晚上太晚，姜黎打完电话就回家早早休息。
大概是前一天折腾得太累，姜黎睡得很沉，但她还是很早就醒了，是被一阵远远近近的哭声给吵醒的。
起床一推开门，还没来得及去寻找哭声的来源，先被坐在屋檐下，齐刷刷回头的向明丽、宋莱、宋胜男、还有周可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干嘛呢？”姜黎扶着门。
周可看了眼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向明丽，以及满脸愁云惨雾的宋莱和宋胜男，斟酌着开口，“小姨父和骄姐在屋里跪着，小姨要离婚，大姨和外婆还有大舅妈一起在里头劝呢。”
向明丽点了点头，本来她还气得要死，可要是闹到小姑和小姑父离婚，她心里多少也有点内疚。
宋莱冷着一张脸。
宋胜男眼里则是满含眼泪，虽然她们在家不被重视，要长期忍受父亲和奶奶的偏心，但再怎么样，她们也不愿意父母离婚的。
姜黎，“……”
姜黎也加入了她们，一起坐在屋檐下发呆。
“要不，我去跟小姑说吧。”向明丽犹豫再三，看向宋莱和宋胜男。
就当是看在妹妹们的面子上。
宋胜男摇了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妈这回是铁了心，劝不回来了。”
说完，宋胜男反应过来，忙又开口，“姐，你别多想，这次的事只是个导火索，我妈早就想跟我爸离婚了，他们在家其实天天吵架。”
只是走亲戚和家里来客的时候，会粉饰一下太平。
家里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们早都习惯了，只是她们以为父母会一直吵下去，不会真离婚。
“要我说，还不如离了算了。”宋莱冷嘲一声，“我都替我妈不值，嫁给我爸，她得到了什么，成天被我奶指着鼻子骂不会下蛋的母鸡吗？”
话说得狠，宋莱忽然仰起头，眼泪已经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向明丽就在她身侧，伸手抱住她。
宋骄在家被宠爱，宋胜男做为小女儿，虽然也被忽视，但胜男这个名字，还是寄予了一点点宋家的“厚望”，最最委屈的是被夹在中间的宋莱。
没有向家的强势干涉，她可是户口本上要叫宋来男的。
宋莱说的，还只是她看到的，她不知道的更多。
“离婚吧，宋春林，为了生儿子，你都跟别人睡一张床上去了，你难道不想给你的儿子一个名分吗？”姜爱华声音微弱却清晰。
她眼睛里没有要离婚的伤心，只有失望，对宋骄满满的失望。
从昨天事发到现在，姜爱华整个人疲惫不堪，梳起的头发侧面，已经能看出大片的白头发。
一夜之间，她老了好多岁。
宋骄一直哭着呢，姜爱华一说离婚，她就大哭着求妈妈别这样，她知道错了，但现在听到姜爱华的话，宋骄也有些傻眼。
她爸爸，跟别人睡一张床上去了？
为了生儿子！
“爸？”宋骄不敢置信地看向宋春林。
宋春林有些颓败的意外，他盯着姜爱华，除了意外还有疑惑，仿佛不明白姜爱华怎么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八壹中文網
“你不肯离，我也不强求，我们分开吧，我带着莱莱和胜男搬出来。”这个想法在姜爱华心里盘踞了近十年，现在她终于把它说了出来。
宋骄慌忙看向姜爱华，痛哭失声，“妈，你不要我了吗？！”
为什么只说带宋莱和宋胜男！
姜爱华闭了闭眼睛，心里是蚀骨的后悔，她应该早点离婚的，早点把三个孩子都带出来好好教养，而不是留在宋家，忍受委屈，眼睁睁看着宋骄被养歪。
“你要跟我，妈当然高兴，但你要保证，好好听妈妈的话，不要跟姐姐妹妹们掐尖要强，你……”
宋骄却听不进去，怒吼道，“你现在还故意挑我的毛病，我看你就是不想要我！你要是敢离婚，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妈！”
受父亲和奶奶的影响，宋骄对姜爱华既不亲近。
也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