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在家里呆了半个来月，虽然大家还像以前那样叫她姜干事，但她半点大队和东升的事务都没有参与。
有向国华在，有东升这个基础在，大队总能摸索出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来。
姜黎每天上上工，正儿八经挣点工分也挺有意思的。
去年恢复高考的时候，大队的知青几乎都走空了，大队干部没有为难任何一个知青。
结果过了年开了学后，又回来了好几个知青。
大家也只当没看见他们脸上的窘迫，就像他们只是休了个探亲假回来，回来后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甚至于回来后，向国华还交待他们，自己组个复习班出来。
去年通过高考考出去的，基本都是知青，本地的知识青年考出去的少。
没办法，农村基础教育本来就差，再加上被影响的那些年，断层太严重的。
向国华还指望着回来的知青带动学习气氛，给大队的孩子们当榜样，带着多考出去几个呢。
以前向国华觉得，让社员们吃饱饭，有衣穿，生病有药吃，就是他回来的意义。
但现在，向国华想把大队的孩子们都送出去。
考到大学里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公社这么多个大队，只有不到大队数目一半的小学，基本都是两个大队共一个小学。
他们大队就没有。
向国华已经召开社员大会讨论了，准备申请在他们生产队建个小学。
一般大队小学都是建在大队部旁边，这回他就自私一点，地址就选在东升的空地旁边。
这个提议刚出来的时候，大队其他生产队是反对的。
反对也可以，除开少少的拨款以外，其余费用均摊，不然就按向国华说的来。
东升就东升吧，不让他们掏钱，还能让孩子们就近上学。
怎么算都是赚了。
……
姜黎和向明丽返校的那天，姜宝莱被舒兰秋抱着，整个身子往外扑，双手往向明丽伸得直直的，哇哇大哭。
向明丽心思还是比较敏感的，原本计划去外婆家的时间，干脆跑到了舒兰秋那里，帮着一起带宝莱。
姜宝莱不认生，跟向明丽感情飞速发展。
“我平时也逗她，她怎么不舍不得我？”姜黎疑惑。
姜槐序提着行李站在一边，嫌弃地看她，“你是逗她，像逗小动物一样，明丽是真喜欢孩子。”
小孩子多精啊，谁对她好的她都知道
“……”姜黎。
不是因为姜宝莱是喻绍宋的孩子，是姜黎确实对孩子没有那么多真心喜爱。
要姜宝莱是村里别人家那种放养的孩子，鼻涕把领口袖口糊黑的那种，姜黎连逗都不会逗。
姜黎哄小孩子的方式也很粗暴，就是给吃的。
以前村里那帮孩子爱围着姜黎转，大半都是这个原因，剩下的是家里人教的。
姜黎幽幽地看向姜槐序，“小舅，你是不是进入叛逆期了？”
姜槐序一时没回过神来，什么叛逆期。
“少开口说话吧，会被打的。”姜黎拍了拍姜槐序的肩膀，端着的笑脸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姜槐序知道了，姜黎这是不愿意听实话了。
“没事，等她大了就喜欢你了，又有钱又漂亮还大方的姑姑，谁都喜欢的。”姜槐序继续‘安慰’姜黎。
反正姜黎的个人魅力，是影响不到小孩子了，靠钞能力的希望比较大。
姜黎，“……”
火车晚点两个小时抵达京市，喻彦章这趟没办法来接她们，他有事要去北边边境去处理。
“韩向阳呢？放假的时候他没去送你，不是说肯定会来接你的吗？”向明丽下了车，动了动腿脚，便四下张望。
虽然没有考上大学，但韩向阳借着在大队当知青的身份，次次挤进姜黎和周乔她们几个的聚会里，跟向明丽也混得很熟了。
放假的时候姜黎和喻彦章单独走的嘛，韩向阳没敢冒头。
姜黎看了眼手表，“不知道他，咱们先出站，先找个三轮车去。”
家里给带的东西太多了，一半是给姜黎和向明丽准备的，还有一半是给喻家捎的土特产。
姜黎想图省事，让邮寄来着。
但她再是“金贵”的大学生，也逃脱不了被家长塞东西的命运，邮寄多浪费钱，反正她们两个人，有人送上车，下车拎一段路也不费事。
向明丽点头，姐妹俩刚弯腰，就有一只大手伸过来。
“我来。”陆令晁笑着把行李接过来。
他身上还挂着迎接新生的横幅，应该是帮着学校在火车站接新生。
他们这一届是特别的，冬季高考，三月开学，到了七八届，就是正常的秋季开学了。
“我猜你们也是这两天到，特意申请负责这边的迎接工作。”陆令晁帮着把他们的行李放到外面找的三轮车上。
姜黎她们不是直接去学校，要先去喻家，不然陆令晁能安排他们蹭学校的车。
至于韩向阳特意找到他，让他一定帮忙要来接人的事，陆令晁提都没提。
哦，也提了韩向阳。
“我听说韩向阳又落榜了，他家里逼他去上班了，就这阵子的事。”
说完，韩向阳又无意补了一句，“吴绪红这回又考上了。”
上次吴绪红收到的江省专科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但他最终选择了放弃，陪着韩向阳再拼了一把。
向明丽瞪大眼睛，“韩向阳那么努力都没有考上？”
这半年韩向阳可是发了不少狠的，听听天天熬夜复习到一两点呢。
跟她们见面的时候，都瘦了，应该是吃了不少学习的苦才是。
“嗯。”陆令晁点头，“可能是差了点运气。”
姜黎看了替韩向阳说好话的陆令晁一眼，差什么运气呀，韩向阳那憨货，根本就是努力过了头。
晚上不睡白天犯困，晚上学的，估计都在梦里忘掉了。
“你们回去先好好休息，晚上我在老地方定了一桌，咱们一起吃顿饭。”陆令晁也是她们聚会的一员。
姜黎和向明丽点头。
晚上的聚餐，韩向阳也来了，搭耷着脑袋，整个人蔫吧得厉害，吴绪红则是不大好意思地坐在一边。
“把背挺起来点，考上大学是高兴的事，替你庆祝呢。”韩向阳瞪吴绪红。
吴绪红直着背来，“韩哥，你的工作其实也挺好的。”
他毕业了还不知道被分配到哪里去呢，韩向阳的工作，只要他自己不掉链子，发展不会差。
韩向阳当然知道，但他不高兴。
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大学生，就他一个靠家里关系上班的。
以前韩向阳不可一世，觉得自己谁都配不上。
哪怕心里觉得姜黎特别好，他也觉得自己可以够一够。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有点不配了。
尤其是看到陆令晁和姜黎站在一起商量菜单的时候，韩向阳心里就更酸了。
陆令晁不是开大车的吗？那么会读书干什么，还是个研究生。
听说姜黎暑假就是跟陆令晁一块去了陇省，在那里呆了大半个暑假。
他大概是没什么希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