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五年，才终于以男朋友的身份，去喻家一起吃团圆饭，陆令晁一早就爬起来收拾自己。
陆父身体一直不好，提前退了下来，去年被陆令晁接到身边。
老头看着要酸死了，跟照顾他的保姆道，“你看看他这个样子，掉不掉价！”
哪有这么上赶着的啊。
说起陆令晁的恋爱史，陆父就心酸，太卑微了。
主要是在他老丈人面前卑微，做小伏低还讨不来两句好话，偏这样陆令晁还乐呵呵地受着。
他这个当爸的可没这种待遇，讲两句不高兴了，就板着个脸。
以前年轻的时候更过分，直接离家出走，跑去江省，一去就是好几年。
陆父现在后悔啊，生儿子有什么用，生儿子都是给别人当孙子的。
还得要生闺女才好，老丈人的谱才好摆。
闺女也知道心疼人啊，看看人喻彦章现在有闺女管着，过得多幸福。
就是他自己，也是托姜黎的福。
有姜黎劝着陆令晁，这臭小子才把他接到一起住，不然那臭小子给安排个生活保姆就算是打发了他。
“陆叔叔。”姜黎跟陆令晁约好了一起去买礼物，她就提前到陆家来了。
陆父本来正气着呢，一听到姜黎的声音就笑了，“哎哟，我们黎黎来啦，快进来坐，张姐，给黎黎拿水果。”
听了一早上抱怨的张姐，看了看陆父和陆令晁如出一辙的不值钱笑脸，默默地去拿水果零食去了。
姜黎一来，陆父就开始催陆令晁快点，让他别叫姜黎等着。
“这臭小子，还让你来接他，他脸怎么这么大呢！”陆父同姜黎气道。
怎么看陆令晁怎么不顺眼。
老头强硬了一辈子，以前跟陆令晁水火不容，现在骂起人来也是中气十足。
陆令晁以前特烦他爸骂人，现在已经锻炼出来，左耳进右耳出。
就像姜黎说的，骂就骂吧，也不会掉几两肉，再说了，他家老头这个身体，让他骂出来总比憋着好。
“陆叔，晚饭我们来陪您一起吃团圆饭。”姜黎跟陆父说话。
陆父瞪了陆令晁一眼，乐呵呵地看向姜黎，“好好好，我让张姐好好准备，咱们一起看联欢晚会。”
他以前真是糊涂，居然因为早年一句戏言，就逼着儿子娶他不喜欢的人。
好在陆令晁主意正，没肯听他的。
“去了嘴巴甜点，别跟个木头似的不会说话。”等陆令晁终于收拾好，陆父送他们出门。
说到最后，见陆令晁光顾着看姜黎，没忍住拿拐杖扑了陆令晁屁股一下。
“爸！”陆令晁真是拿他没辙，“你能不能在黎黎面前给我点面子！”
陆父不看他，臭小子在自己媳妇面前要什么面子，只笑眯眯地看着姜黎，“黎黎帮我向你外公和姨姥问好啊。”
姜黎笑眯眯地应了。
“我感觉我以后会有两个岳父。”陆令晁觉得自己危矣。
姜黎白他一眼，“陆叔叔都是心疼你才对我这么好的，他这是爱屋及乌。”
陆令晁默默地望了望天，多希望喻叔也能爱屋及乌啊！
不过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
两人去百货大楼买好礼品，陆令晁把东西送回车上，再回来就见姜黎在挑护膝。
“还是袁叔有远见，提前一年申请调到京市，慢慢就渗透了。”陆令晁眼含羡慕。
在舒兰秋来京市之前，袁青柏就已经申请了调动，早舒兰秋半年到京市。
等舒兰秋来之后，袁青柏就以过来人的身份，领着舒兰来到处逛吃逛喝逛玩，一点点走进了舒兰秋的心里。
两人现在都领证一年多了。
本来喻彦章是要给他们办酒，好好热闹热闹的，但舒兰秋和袁青柏没同意。
就三大家子坐在一起，吃了顿饭，就算是结婚。
“羡慕吧，你就好好羡慕吧。”姜黎挑了双舒适保暖的，拿给售货员结账。
陆令晁摸摸鼻子，主动把包好的商品接过来。
给袁叔的礼物姜黎挑得很仔细，给她爸的更要好好挑，不然的话，她爸吃起醋来，她都有些抗不住。
尤其是喻彦章发现姜黎心软，受不了撒娇示弱后，完全掌握了拿捏姜黎的办法。
两人先去了袁青柏单位分的房子。
“姑姑！姑父！”姜宝莱兴冲冲地给姜黎和陆令晁拿拖鞋，然后又兴奋地冲进房间，准备把她拿的奖状给姜黎看。
姜黎边换鞋边瞪陆令晁，自从宝莱到京市来跟着奶奶生活，陆令晁就哄着她叫姑父了。
叫习惯了，怎么教也改不了口。
陆令晁嘿嘿地笑，不枉他每年给姜宝莱的红包最厚最扎实。
现在离饭点还早，舒兰秋在书房看书，她爱看书，袁叔就特意在家里给她弄了个读书角，收拾得特别舒服。
姜黎都怀疑袁叔是不是找陆令晁取过经。
“说了明天再来也行的。”舒兰秋接过陆令晁手里的东西，说他们，“早说不要买东西了，就是不听，家里什么都不缺。”
姜黎由着她念叨，她妈现在明明也没怎么上年纪，可就是越来越爱念叨她。
袁叔坐在轮椅上冲两人笑，又招呼陆令晁过去跟他下棋，好让她们母女好好说说话。
舒兰秋有工作，姜黎现在创业也忙，母女俩能呆一处的时间不多。
姜宝莱给姜黎炫耀的奖状，也凑去棋桌边，让陆令晁抱着她，看他们下棋。
“不是说今年宝莱会回她妈妈那边过年吗？”姜黎陪舒兰秋进房间。
去年姜宝莱就没回去，姜黎是无所谓，但孩子怎么可能会不想妈妈，接到袁翠兰电话后，姜宝莱就自己收拾行李了。
舒兰秋叹了口气，“她打电话来说小的生了病，没空来接，也怕照顾不好宝莱，说明年再说。”
姜黎默了默，大概知道了原因。
袁翠兰婚后过得不错，大概是心里的负担小了，结婚后第二年她就怀孕生了个女儿，出月子没多久，又怀了小儿子。
二胎女儿生的时候情况还好，毕竟养了好几年的身体，孩子生出来很健康。
结果第三胎来得那么快，子宫本来基础就脆弱，再加上还没来得及恢复，后面基本是在医院保胎。
艰难生产后，这个小儿子身体一直不是太好。
袁翠兰跟现在的丈夫感情很好，儿女双全的同时，又更偏爱身体弱的小儿子，对姜宝莱的感情自然就淡了。
等把姜宝莱送到京市，没生活在一起，自然越发疏远。
姜宝莱的养父倒是还好，袁翠兰再嫁的确实是个好人，他对姜宝莱反倒比现在的袁翠兰更疼爱些。
这两年姜宝莱在京市的生活费，哪怕舒兰秋说不用，她继父都坚持汇款过来。
汇款单舒兰秋都留着呢，以后再给姜宝莱看。
她现在太小，不懂这其中的意义。
“宝莱留下也好，你们过年也热闹一些。”姜黎道。
前几年外公和姨姥在京市还好，外公能慢慢走两步后，两老就坚持回去了。
姜黎基本也还是一年轮一年地过。
只是这两年喻爷爷情况不好，她才基本都是在喻家过年。
舒兰秋点头，又问起喻爷爷的情况，姜黎摇了摇头，她爷爷已经撑了很久了。
现在家里人虽然伤心，但眼看着老人躺在医院床上越来越瘦，也不愿意再让老人受折磨。
老人想回家过团圆年，大伯他们三兄弟就去把爷爷接回了家。
“希望喻绍唐今年能回来吧。”爷爷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最后见喻绍唐一面。
喻绍唐参加了个保密项目，家里已经想办法联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
说起喻绍唐，舒兰秋也叹气，“我和他也半年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他现怎么样。”
姜黎其实挺烦喻绍唐这种逃避的行为。
她都不知道他在逃避什么，明知道爷爷心里惦记着他，明知道舒兰秋也挂念他。
从毕业分配到现在，竟然只回来探了两次亲。
还都不是在年关这种时候。
姜黎在舒兰秋这里呆了好一会才走，走的时候姜宝莱挂在陆令晁身上，非要送他们。
“奶奶说开学有家长会，到时候我和姑父陪你去好不好？”姜黎拉着姜宝莱的手问她。
姜宝莱眼睛一亮，重重地点下头，“好。”
隔了一会，姜宝莱突然道，“姑姑，我知道妈妈现在要照顾小弟弟很忙，你帮我给妈妈打电话，就说以后我都陪爷爷奶奶过年，不回去了。”
姜黎一愣，和陆令晁对视一眼，蹲下身来拉住姜宝莱的小手，“你怎么会这么想。”
袁翠兰反复的言行，到底还是伤到了孩子的心。
姜宝莱低下头，“我有爷爷奶奶，还有姑姑姑父就够了，我也不想去打扰妈妈。”
她虽然小，但却什么事都清楚。
妈妈和后爸是一个新的家庭，他们才是亲密的一家四口，她虽然想和妈妈一起过年，但去了，其实也跟外人一样。
只是她太想妈妈了，所以很期待，也可以忍受那些冷落。
但期待落空的滋味太难受啦，那天奶奶抱着她哄了一天，爷爷还掏私房钱给她买糖。
姜宝莱觉得，以后她有爷爷奶奶就够了。
姑姑和姑父也很好，尤其是姑父最好，她最喜欢姑父。
“好，那以后就都和爷爷奶奶一起过年，妈妈实在想你的时候，暑假我们再回去住两天，好不好？”姜黎点头答应。
这时候就不要说妈妈生你很辛苦，弟弟还小，身体不好，要体谅妈妈疼爱弟弟啦。
姜宝莱还这么小，道德绑架对她太残忍了。
毕竟，姜翠兰生她的时候，并没有不情愿，也是怀里满腔欣喜生下她的。
要怪只能怪喻绍宋不做人。
不过在姜宝莱的认知里，她爸爸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姜宝莱觉得她妈妈可能很难有实在想她的时候，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
喻家这个年，算是这几年里比较齐的，大家都想办法排队万难请假回了家。
姜黎到的时候，正好碰到喻文秀蹲在门外偷偷地哭。
陆令晁和姜黎对视一眼，自己提着东西脚步轻轻先进门，姜黎则是陪喻文秀蹲在一起。
“爷爷怎么就病得这样重了呢？”喻文秀眼泪汪汪，“爸妈还有二叔三叔他们，为什么要做那样的决定？为什么不继续给爷爷治！”
姜黎给她递手帕，轻轻拍着她的背。
看这样子，喻文秀应该是看过爷爷后，又跟大伯和伯娘吵了架出来的。
姜黎看着天，没法给喻文秀答案。
“黎黎，我舍不得爷爷，我要没有爷爷了……”喻文秀靠在姜黎肩膀上，眼泪越流越凶。
楼上，喻长青几个见状，都各自看向不同的方向，努力想把眼泪忍住。
姜黎默默地陪着喻文秀。
好在喻文秀也没有哭得太久，她心里都清楚。
理智上知道父母叔叔做这样的决定心里也很难受，爷爷现在的情况，这也是最好的决定，但情感上接受不了。
“我没事了，进去陪着爷爷吧。”喻文秀站起来，眼泪还在流，只是哭得没有那么凶。
姐妹俩个转身准备回去，就见院门口进来个人。
多年不见，喻绍唐变得精瘦干练，眼神锐利，大概是没想到进门就碰到姜黎，喻绍唐眼里划过一抹无措。
他之前回来，不管是来看爷爷，是去陪舒兰秋，都刻意避开，没有跟姜黎碰过面。
他没脸见姜黎。
因为喻绍唐长年不归，让爷爷干盼着，喻文秀扭开脸，不想跟喻绍唐说话。
“去看爷爷吧，他一直盼着你。”姜黎看着喻绍唐，语气平淡。
喻绍唐点点头，忍住心尖苦涩，大步走向室内，一进到喻爷爷的房间，喻绍唐就跪到了爷爷的床前。
“爷爷，对不起，是绍唐不孝。”喻绍唐握住爷爷枯瘦的手。
喻绍唐这两年也是身不由己，他的命运轨迹已经变了，不像上辈子那样自由。
所以哪怕明知道爷爷身体每况愈下，他也没办法回京市。
尤其这两年，项目进入到后期阶段，他根本就请不了假，只能拼命榨干自己，盼着早点出结果。
喻爷爷听到喻绍唐的声音，抬了手，轻轻地拍了拍头两下。
小时候他们几兄弟或打架或犯错，到了爷爷这里，讲完道理，他老人家都会轻轻这样拍他们两下。
既然是安慰，也是这次的事到此为止的意思。
喻绍唐眼睛一酸，眼泪大颗地滚了出来，旁边守着的喻长青几兄弟，也终于是忍不住，默默走到一边整理情绪。
……
午饭过后，喻爷爷的精神忽然好了起来，能从床上坐起来了。
老爷子让喻大伯三兄弟给他擦洗了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坐在轮椅上出了房间，说要陪着看联欢晚会。
陆令晁什么也没说，抽了个空档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晚上没法回去吃饭了。
陆父很体谅这样的情况，让他好好陪着姜黎，陪着喻爷爷。
“过年呢，得开开心心地。”喻爷爷张着干瘪的嘴，艰难地开口，让大家不要哭丧着个脸。
说完，他冲喻彦章招了招手，喻彦章忙把临时准备好的红包拿过来。
“老子拿你的钱做人情，没意见吧。”喻爷爷接过红包，还笑着打趣喻彦章。
喻彦章拼命挤出笑脸，努力像以前一样跟喻爷爷顶嘴，“我可不敢有意见，谁叫你是我老子是不是，我赚的钱都是你和黎黎的。”
喻爷爷虚点了点喻彦章，颤颤巍巍地挨个给孙子孙女，孙媳妇和孙女婿发红包。
“我慧慧和秀秀、黎黎的最大，你们也不要有意见啊。”喻爷爷把最厚的红包，分给三个孙女。
大家都笑着说没意见。
喻文秀情绪早就崩溃了，拿了红包就跑厕所哭去了。
晚饭爷爷还跟他们吃了两口，还一起看了半个来小时的节目。
大伯把爷爷滑落的毯子拉上去的，平静地说爷爷去了的时候，姜黎起身走向了门外。
那个身体不好，还跟着喻彦章去江省看她这个孙女的爷爷没了。
以后她爸不像话，她再也没有人可以理直气壮地告状了。
……
————————
好早就说要完结啦，结果昨天全是：就这……
……
番外就这样来了
今天小年啦，大家小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