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男人阴鸷地盯着慕凝，慕凝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
他哑着嗓音问慕凝：“你是怎么把画得这么像的？”
慕凝看着他回答：“我记住了。”
“两秒？”他不可置信地笑了。
慕凝坚定地回答，“足够了。”
单向透视玻璃镜后的几名警察默默地观望着。
犯人叫黄海杰，他说：“你猜猜我为什么要买白玫瑰？”
慕凝摇头，她怎么能猜到。
“猜猜看。”
慕凝盯着他看，犹豫了片刻，她说：“是为了祭奠你心里的某些东西吗？”
黄海杰睨着慕凝，眼里有一丝动容，眼眶微微发红，“我妈妈的眼睛也像你一样，是漂亮的琥珀色，可是这么美好的女人被我的亲生父亲每天家暴，我未出生的妹妹还在我妈妈的肚子里，被他活活踹死。”
他的表情狰狞，布满恨意，“我妈妈和他离婚后，他还过来骚扰她，强暴她。这是我童年抹不去的阴影，我妈妈躲也躲不过，自杀了。”
慕凝只能坐在一旁倾听，她相信他的背后藏有一个悲惨的故事，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七岁，我去了一间孤儿院，一年后被人收养，收养我的那个家庭很富裕，我的养母她生育不了，但她待我很好，给了我最好的教育。”
“她的眼睛也很漂亮，像你的眼睛一样纯净。”
慕凝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默默说了句谢谢。
黄海杰笑了笑，他接着说：“我的养父一样是个伪君子，人前是个好丈夫，私下背着我的养母玩尽女人，后来搞大了别人的肚子，就光明正大地搞进家里享受齐人之福，养母抑郁了两年，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一年前死了，她才四十七岁。”
故事的后半段就是他把那些像他亲生父亲和养父的男人杀了，他很聪明，反侦查能力很强。在他的养母去世后，一共杀了三个人，那朵白玫瑰是为了祭奠他两个母亲，同样喜欢白玫瑰的两个女人。
慕凝知道他的人生是可悲的，但他不应该主宰别人的生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应该选择正确的方式，而不是把自己拖进地狱，不值得。
他在离开前对慕凝说了一句话：“以后选男人选个好的，别像她们一样傻乎乎的。”
慕凝的心涩了一下，她说：“你这样不值得，他们不值得，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应该好好过。”
二十八岁的黄海杰笑着哭了，泪眼朦胧地盯着慕凝看，像站在地狱里看着裂缝里透着的一道光，那双纯净的眼睛他很喜欢，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用最尽此生的所有光去守护。
“下辈子吧……希望下辈子还能遇到你，你走吧！”
走出派出所，慕凝的心很沉重，有双无形的手拧着她的心脏。
白日的天笼着一层黑色的布，一道闪电把这块布撕裂成两半。
正欲她踏出台阶的时候，豆大的雨滴“哒哒”坠落，被迫收回脚步，站在房檐下避雨。
雨越下越大……
半个小时后，雨停了，阳光透着云层泄了一半出来，她的手机在背包里震动起来。
慕凝拉开外格的链子，把手机掏出来，一个尾号是三个九的电话号码。
“你好。”
“是我，想好吃饭的地址了吗？”
慕凝听出是凌誉的声音，难怪号码有点熟悉，昨晚朦朦胧胧间看过一眼，但没认真看。
“你方便过来临棠路这边吗？这边有间农庄。”
凌誉敏捷地反应过来，“临棠路，又去警局？”
慕凝没应他，“十二点，风铃农庄，再见。”
电话挂断。
凌誉的舌尖舔着上颚，这女人，第二次挂他电话！
慕凝拨了封倩柔的号码，两次都没人接听。
自然没人接听，封倩柔的手机彼时躺在c大的荷花池里喂鱼。
她鼓着腮帮，大声道：“聂情情，你找死是不是？”
聂情情是封倩柔的同班同学，两人一同喜欢上大二的校草，平时两人就各种不对付，现在因为感情更是闹得不可开交。
聂家是海城出名的官宦之家，聂情情的父亲是海城的副市长，哥哥是外交官，母亲是c大的校董之一。
聂情情长得没封倩柔好看，平凡的五官配搭着娇纵的神色，不屑地开口：“一个手机而已，赔给你就是了，又不是赔不起。”
“那是我哥哥送的，你滚下去给我找回来。”封倩柔强势地逼近她。
聂情情懒得搭理她，居然让她下去找，神经！她用力推开挡着她路的封倩柔。
封倩柔一动不动，用力握住不停推搡她的右手，眸底冷冷，“捡还是不捡？”
“好痛，快给我放开。”聂情情挣脱不开，表情痛苦，情急下抬起左手一巴掌给扇了过去。
“你竟然敢打我，我抽死你这个毒妇。”
今日下过雨，荷花池旁没什么人，两道扭打在一起的身影滚来滚去。
“咚”瓶子碎裂的声音……
两个瓶子从封倩柔的小挎包里砸了下来，香味消散，两个女孩停下扭打的动作，拼命打着喷嚏，随后，鼻血从鼻孔流出……
十一点四十五分，凌誉到达风铃农庄的时候，见到坐在竹林间那个纤柔的背影。
慕凝穿着粉色方领荷花叶袖口的雪纺上衣，下身是一条七分蓝色收脚牛仔裤，在一片翠绿色的竹叶下，透着清新。
凌誉在她的对面坐下，剑眉微蹙，“你的头发和衣服怎么这么湿？”
慕凝放下茶杯，微微尴尬，“路过水果档的时候，顶上那块布帘突然塌了，那时刚下完雨，上面的水刚好洒了下来。”
凌誉扶额，看着对面湿漉漉的女人，那浓密卷翘的睫毛还带着湿气，他可笑又可气，“你就不会换一身？”
“没时间。”说完，她把餐牌交给凌誉。
这么急，这女人在打发他，他在她的身上享受到此生为数不多的挫败。
凌誉把餐牌放在一旁，提起老式的青花瓷提梁茶壶，为慕凝续上茶水，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今日穿的是白色衬衫黑色西裤，衣袖轻挽，露出了名贵的腕表，斟茶的动作很优雅和绅士。
慕凝客套地回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