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二老爷觉得，若她心中哪怕对自己还有一丝丝的感情，她当年也不会那般绝情地就带着纤纤直接回了扬州，连说都不说一声。
此刻面对楼二老爷的质问，楼二太太沉默了。
她对楼二老爷，说实话，心中确实没有感情了。
她不愿意和离的原因也很简单，不过是想借着崇阳侯府的面子，给楼纤纤物色一桩好婚事。
她虽不爱楼二老爷了，但这段婚姻到底也是体面的。
她还需要这个面子在扬州的家中扬眉吐气，她也需要这段婚姻，让自己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是以，她不想、也坚决不会和离。
楼二老爷大抵是从楼二太太的眼中看出来了她的想法。
他朝着楼二太太一边点头一边连道几个好字。
“你若是不答应，那我只能送你去慈云寺，从此以后，你也莫要住在侯府中了，你就与青灯古佛作伴，好好的反省自己。”
说罢，楼二老爷直接起身开门，准备离开。
当他拉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门外楼纤纤一脸冷漠地站在那里。
父女二人四目相对，就这么僵持着好一会儿，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最终，还是楼纤纤先开了口。
似乎是因为听见了父亲要和母亲和离的事情。
她的眼神变了，变得不再是昨日那般冷漠，那般物欲。
她此刻看着自己的父亲，眼底有的是小女孩的惶恐和不安，她一双手拎着食盒，也是止不住地发抖着。
她张口，小心翼翼地问楼二老爷，“父亲，您当真要和母亲和离吗？”
对于楼纤纤这个女儿，楼二老爷的心中是心疼的，也是可惜的。
楼纤纤自小就爱读书，某种方面，楼纤纤真的是像极了他的小时候。
他一直都觉得女儿若是好好念书，日后必定是个可以教书育人的好苗子。
可前几日看着女儿对烟宁和霜华那般，他心中对这个女儿也是没有了任何的期盼。
加上这次回来玉京，楼纤纤也没怎么正眼瞧过自己，他心中更是凉的很。
今日这一声父亲，楼二老爷听着实在是心酸的很。
这心酸是对自己的，也是对楼纤纤的。
他抬眸看着楼纤纤，沉默着点了点头。
因着多年不见的原因，楼纤纤和父亲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她见父亲点了头，脚下便如灌了铅一般，难以挪动步子。
楼二老爷知道，事到如今只有楼纤纤才能说得动自己的妻子。
两人擦肩而过时，他顿住脚步，对楼纤纤淡淡道：“纤纤，和你母亲说说和离的事情吧，你放心，即便我们二人和离了，你依旧是我的女儿，你的婚事，父亲自然也会帮你留意好人家的。”
楼二老爷说罢，直接抬脚离开了院子。
楼纤纤走进屋内，见自己母亲趴在地上哭着。
她直接将食盒丢到了母亲的面前，而后坐在暖榻上对着母亲开始埋怨开来。
“母亲，当初我让你早点回来，你偏偏不听我的，如今好了，父亲要和你和离，日后你叫我怎么办？”
楼纤纤皱着眉头，只要一想到自己未来的好婚事可能会被父母亲和离的事情搅黄，她心中就一阵阵的烦躁。
她想着，伸手又捡过手边的书，砸向已经倒地的书架，接着道：“真是烦死了，本以为此次回来能攀上高枝呢，这下什么都要没了。”
楼二太太见自己女儿一点都不关心自己，嘴上还念叨着自己的婚事，当即就气的脑袋发懵。
她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楼纤纤的脑门，扯着嗓子问她：“你个小白眼狼，事到如今你心中还只有你的婚事是吗？你就一点都不心疼你母亲吗！”
楼纤纤对楼二太太的话翻了个白眼，不耐烦三个字直接浮现在脸面上。
“我要心疼您什么？当初是我让您离开玉京的吗？是我求您带我走的吗？要我说，如果不是您非要带我离开，说不定嫁给五皇子的，嫁给永清郡王的，嫁给李朝云的人，就是我了！”
楼二太太知道楼纤纤这说的不是气话，而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踉跄两步，堪堪扶住背后的桌子这才站稳脚跟。
她伸手指着楼纤纤，又哭又笑，“好啊好啊，这么多年我真是白养你了！”
楼纤纤懒得再听楼二太太这些废话，她扫了一眼桌案上的和离书，用着冷漠疏离的语气对楼二太太道：“方才我在外面都听到了，您要是还想过上好日子，我劝您还是去慈云寺吧。”
她起身，掸了掸自己衣服上方才染上的灰尘，幽幽道：“好歹慈云寺也是在玉京，万一哪天父亲心中对您的感情又死灰复燃了，也好去找您。但若是和离了，只怕您此生都只能在扬州度过了。”
楼纤纤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从始至终没有落在楼二太太身上一分。
她仿佛不是在给自己的母亲建议，而是在给一个陌生人建议。
她说完，径直离开了院子。
独留楼二太太一个人靠在桌子上，面对着满屋子的狼藉流泪。
楼二太太的眼泪像是断了线。
她一边哭，一边咒骂着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白眼狼的女儿。
当初自己带她离开玉京，还不是因为想要带她去扬州接受好的教育。
结果，自己这么多年倾尽心血，教导出来的女儿，就是这样对自己的。
楼二太太的身子靠在桌子上慢慢滑落了下去。
她目光痴痴地望着那封和离书，忽的就傻笑了起来。
日落西山，楼二老爷再次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楼二太太正捧着那封和离书坐在暖榻上，整个人一脸防备。
看到楼二老爷来了，楼二太太直接瑟缩到了角落里。
她一脸惊恐地望着楼二老爷，嘴里不停地说着‘不要赶我走，我会很听话’的话。
楼二老爷觉得她有些不对劲，扭头出去叫来了崇阳侯夫妇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崇阳侯夫人靠近楼二太太，还没张口说话呢，楼二太太就吓得哭了起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嚷着什么。
众人一见这情况，心中多少都有了些揣测。
楼二太太，这是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