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并没有像那夫妇俩说的咬人打人,反倒在道观里好奇的到处看。
陆浅浅和夜儿跟着他后面,一路从客房走到了前殿。
“师父,他到底怎么了?”夜儿疑惑的问,“真的疯了吗?”
少年的眼神看起来有时候痴痴愣愣有时候疯疯癫癫的,跟普通人的确不一样。
不过这并不是因为他本身就是疯的。
“应该是被人诅咒了。”陆浅浅淡淡说,“那夫妻俩都不是好人。”
夜儿恍然大悟:“哦,所以师父才坚持要收他们一百万。”
以前陆浅浅从来不开高价,价格多少都是客户随便给的。
这次她开口就是一百万,就是要让这两夫妻出点血。
陆浅浅笑笑,不置可否,她对少年招手:“陈越,过来,我们去休息了。”
少年懵懵懂懂的走过来,突然认真的看着夜儿说:“狐狸,狐狸诶!”
这话把夜儿吓了一跳:“我才不是狐狸!”
“你是,你就是!你有两个尖尖的耳朵!”说着,少年用两根手指比在头上,模仿她的耳朵,气的夜儿想揍他一顿。
陆浅浅轻笑:“他虽然被人诅咒失了神志,却意外的开启了阴阳眼,他这阴阳眼倒是蛮厉害的,看得出你的原身。”
夜儿一愣:“他说那个大婶是大头鬼,她真是鬼吗?”
陆浅浅摇头,叹息:“不是。鬼不只是在阴间,人间的鬼有时候比阴间还要狠毒的多。”
她拉着陈越的手往道房去,陈越使劲的甩,跟只犟牛似的就是不去。
“这小孩……真是不听话……”
无奈,陆浅浅在他眉心一点,少年就昏睡了过去。
“夜儿,把他搬到道房来。”
夜儿嘟起嘴,“为什么是我?”
“快点!”前面,陆浅浅已经往道房去了。
夜儿只得吁了一口气,将这少年扛在肩头跟着师父走了。
“他好轻!”夜儿将他扔在榻上,让他趴躺着。
“剥开他的上衣,让我看看他的背。”道房开着暖气,所以十分暖和。
夜儿皱眉,脸都红了,跺脚道:“师父!他是个男的!”
陆浅浅淡淡笑着看她:“我知道。难道要我这个师父动手吗?”
夜儿没法,只得硬着头皮将少年的上衣剥掉。
剥开了上衣,这才看到少年胳膊上、背上、肩头都有青青紫紫的痕迹。
陆浅浅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被保镖打过。
再看这少年的背上,更加骇人,只见在几处要紧的穴位处出现了暗红深紫的颜色。
夜儿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指着那几处深紫色的圆点:“师父,那是什么?”
“是咒钉。”
夜儿一愣:“可是没有看到钉子啊!”
只是肌肤发紫,呈现出圆形的钉子模样,但实际并没有看到钉子。
“钉子不在这里,在咒师那儿。这是很常见的咒术。拿了他的生辰八字,贴上一个小木人,然后下咒,用钉子钉住要紧的穴位。
这几个穴位加起来,可以让人失去神志疯疯癫癫。”
看着那可怜的男孩瘦削白皙的背影,以及背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夜儿忍不住生气:“师父,到底是谁?太可恶了!干嘛折磨一个小孩!”
陆浅浅沉吟不语。其实答案很简单。
这个孩子是最不被看重,也最被忌惮的一个。他是家里的长子,所以可能拥有最大的财产分配权。他比其他弟妹都大的多,等他长大了,一旦掌握了家里的经营权,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将面临极大的危机。
为了防止发生这种事,也防止有人分去一大半遗产,有人就打算先下手为强。
只可惜某人大概没想到这孩子会送到她陆浅浅这里来。
陆浅浅叹气,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树上薄薄的雪,一阵风吹来,雪末飘洒落下。
冬天已过,马上就要到春天了。
可是对于某些人而言,人间,却仿佛过不完的冬天。
“师父,你干嘛叹气啊?”夜儿见师父什么都不做,赶紧给那少年盖了外套,凑到了师父身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陆浅浅道,“这孩子的命不好,哪怕救了这次,逃不过下次。”
夜儿一惊,回头看那少年白的惨兮兮的脸,禁不住心里升起同情。
“他是什么样的命?”
“正如这少年说的,他爸陈涌的身后跟着两个鬼。一只是吊死鬼,一只是车祸鬼。第一只吊死鬼,是因为跟陈涌经济纠纷造成的,被逼自尽。第二只是陈涌喝酒开车肇事逃逸。他虽然逃了,可事主跟着他。
这两只都是他的债主,早晚要害死他。
看面相,陈涌十日之内就会有血光之灾。
陈越未成年,陈家的家业自然会由钟可把持。
这孩子救了这次,下次一样会遭罪,或者是以别的形式,或者还是咒。等把这孩子送进了精神病院,整个陈家都是钟可的了。”
夜儿一听,紧紧的咬牙,气的快跳起来了。
“师父,难道恶人就没恶报吗?”
陆浅浅摇头:“报应肯定是有的,未必在这一世。钟可哪怕做了坏事,但她还有两个小孩要抚养,至少这十几年不会报到她头上。”
何况这种隐秘下咒的事情,最是难找证据。如果报警,估计也没什么大用处。
“这孩子命盘中带文曲,倒是可惜了。本该是个很聪明的小孩!”
夜儿气极了,攥紧了连个小拳头:“我不管,我得晚上偷偷去教训教训那个后妈!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陆浅浅瞧着她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敲了她一个爆栗子:“才学点法术,就要胡来了!他这一家子,本就有他的因果循环,不要胡乱插手!咱们修道的人不轻易沾染别人的因果。”
夜儿记得一双眼珠骨碌碌的乱转,蓦地跳起来说:“师父,没人要他,我们收留他啊!你不是一直说要收徒弟吗?咱们道观这么大,人又这么少,不如收了他吧?!”
她满眼期待的看着陆浅浅。
陆浅浅摸了摸下巴,咦?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嘛!
这些年天玄观有些阴盛阳衰了,招个小帅哥进来也不是不行。
“不能咱们剃头担子一头热,还得问问人家同意不同意啊?”
陆浅浅的手指轻轻拂过少年背后深紫的部位,蹙眉道:“先解了咒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