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周玄朔便灭了烟,指了指屋内,“我打个招呼,再待十分钟就走。你还有事没处理吗?”
她能有什么事。
蒋珞点点头,“我跟屋主打声招呼。”
两人动线相同,周玄朔却没邀请她一起,“那你好了给我发微信。”
节目的微信群不知何时起就不再有人说话,蒋珞也没将群名片保存到通讯录里,早就无处寻觅。周玄朔的微信也在去年春节时,发现看不到他的朋友圈就被她冲动给删了。蒋珞没想到还会有再见面的时刻,当下有点尴尬:“不用,十分钟后我在大门口等你。”
周玄朔往屋里迈的步子顿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好。”
他的座驾是一辆银灰色的布加迪威龙,车本身的价格就决定了它不管是什么车型、颜色,都低调不到哪里去。周玄朔喝了酒,自然地把钥匙丢给蒋珞,自己钻进了副驾,“你来开。”
“我也喝酒了。”
虽然就几口香槟,但也是喝了。
蒋珞拒绝道:“打车吧。”
“你喝的那是气泡水,不是香槟。”周玄朔突然笑了,兴致盎然地看着她,“你没喝出不对吗?”
原来是气泡水吗,怪不得她喝的时候还觉得酒味怎么那么淡。
蒋珞也不再推脱,抱着万一磕了碰了就把命赔给他的想法,一路倒也算平稳地开到了目的地。
周玄朔酒意上头中途就在车里睡着了,脑袋靠在车窗上一点一点的,像啄木鸟。蒋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叫醒他:“到了。”
男人几乎是瞬间清醒,眼底一片清明。蒋珞想他大概是有过数次这样短暂的休息便投身到工作之中的经历,已经习惯了。
周玄朔撩起眼皮,看向车窗外:“嗯,顶楼。”
这里蒋珞熟,就是两年前来拍广告时她们住过的酒店,顶楼是个24小时不打烊,仅针对酒店内部顾客的酒吧。内设包间,私密性很好。
蒋珞亦步亦趋地跟在周玄朔后面,进了包厢。
陆欻然已经到了。
“哟。”陆欻然没怎么变,还是一副欠欠的样子,看着蒋珞便打趣,“你这挺难约啊,还得碰见了才见得到你。”
年初陆欻然到h市办事,约蒋珞出来聚聚。彼时,蒋珞正在枫叶国出差,刚好错过,这货记到现在。
“怎么着?我还得像妃子等皇上侍寝一样,天天等你去h市了招待你?”
蒋珞一边回嘴一边庆幸,还好陆欻然在,不然就她和周玄朔,可能会尬死。
陆欻然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喝了口酒,气笑了。
这一晚的氛围比蒋珞想得好得多,尤其是周玄朔,她和他从前在节目中共处一室、私人约会时,都没有这么亲密的说过许多话。
周玄朔说起品牌创立的不易,说起给他塞联系方式的女明星,说起下一步的计划。
这里的酒不是气泡水,蒋珞一杯接一杯的,觉得自己上了头。头顶灯光昏黄,她竟觉得周玄朔看她的眼神里有几分温柔。
中途周玄朔出去,说要去个洗手间。
心念一动,在他出去的一分钟后,蒋珞跟着出去了。
男女洗手间在一处,都在位于包厢左侧的走廊尽头。蒋珞每走一步都有些飘忽,像踩在云雾端。她跟着指示牌往前趔趔趄趄地走着,看到了尽头正在盆栽边上打电话的周玄朔。
他单手插着口袋,懒懒散散地倚在墙壁上,目光垂下来,盯着面前盆栽前头的叶子。
“给你摘星星成不成?祖宗。”
蒋珞听见他对着电话那头说。
声音吊儿郎当的,带着诱哄,还有笑意。蒋珞看清了他藏在眉梢和嘴角的情绪是什么,是温柔,是宠溺。
而她在包厢里无意中窥见的那么温柔,跟此时地表情对比起来,像是敷衍,也像是应酬。
周玄朔看见了她。他目光澄清,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捂住电话口,冲她解释道:“我女朋友。”
蒋珞没出声,怕惊扰到电话那边的人。她觉得自己好笑,这个时候还能在乎这些,指了指厕所,示意自己是来洗手间的。
从洗手间出来,周玄朔这个电话依然没打完。她回了包间,告诉陆欻然公司有事要连夜回h市。也不管体面不体面的,她一刻不停地离开了这里。
不过晚上10点,真正的夜生活甚至还未开始。蒋珞拎着包从酒店门口往外跑了很久很久,跑得出了一身汗,汗水被夜风吹得凉津津的,她才停下来,开始转变为漫无目的地走。
繁华的街头,穿着礼服的女人,茫然无措的表情,凌乱的汗水,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如何引人遐想。
直到有人拉住了她。
“蒋珞。”男人扶住她的肩,蹙起的眉头里头藏着显而易见的担心,“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蒋珞的视线终于对焦到男人的脸上,她只觉得无巧不成书,生活果然比小说更精彩。
“席元洲。”她喊他,“好久不见。”
席元洲顾不上跟她寒暄,只是目光沉沉地从上到下扫视她,确定她身上没有被人控制、侵犯的痕迹才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你来出差?”
“对。”蒋珞望向不远处远离人群的跨海大桥,那边有观海公园,“我想去那边走走,你——”
“我跟你一起。”男人打断她,“走吧。”
蒋珞是从这一刻才开始想哭的,她自己甚至没什么感觉,只觉得桥上的路灯在她眼前斑驳开了,四面八方的龇着光。席元洲把外套披到她身上时,她才感觉到她哭了。
“别憋着。”席元洲背过身去,把空间留给她,“想哭就哭。”
她哭得很大声,用四个字形容的话,是“鬼哭狼嚎”。席元洲就在她身后待着,抽着烟,明明灭灭的,脚边的烟头散了一地。
待她哭声小些了,席元洲才回过头看她,干燥温柔的手擦干她脸上冰凉的泪。他也不问为什么,可能是不在意,也可能是懒得问,囫囵地给她擦着一脸的泪水。
蒋珞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他凑近的脸,心里一边伤心,一边又觉得这个男人确实好看。
她觉得自己割裂了,很好笑。
于是她就笑了。
席元洲擦她脸的手停了下来,拧着眉看着她,脸上有些淡淡的无奈,把批在她肩膀上的外套拎起来,盖在她的头上。
“你会给我摘星星吗?”蒋珞在衣服里,突然莫名其妙地问他。
席元洲抬起眼,这里灯火通明,霓虹璀璨,看不清天上有没有星星。但他还是“嗯”了一声,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