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红兵拿着那玉壶春瓶子仔仔细细研究起来。
说实话,他哪里能看出这件瓶子的破绽来。
否则也不会有那满满一屋子学费展品了!
柯红兵在那里仔细研究着瓷瓶,我却打量起眼前这不起眼的小李来。
短短不过数月时间,我竟然三番两次碰到同一件赝品。
前面是那件明宣德的佛像,竟然被我碰到三次。
最后辗转卖给了西霞寺的主持,算是不会再拿出来流转了。
短时间内,那件明宣德的佛像算是完成了它作为苗子的使命,最终被人当宝藏了起来。
未来不知何年何月,因为何种因缘巧合又再次被何人挖出来再循环一次。
这就是一件精品做旧的一生。八壹中文網
时间久了,经过数百年上千年,它就真的成了真的了!
其实,很多古董,包括博物馆里的,原本也都是赝品。
话归正题。
今天看的这件玉壶春瓶子。
我之前在苏古雅集里见过它,看出了它的破绽,被拒绝了。
但是那一次,拿着它的却是一个中年妇女。
而这一次却变成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
我感觉绕来绕去,不仅仅是世界太小。
更是,好像,似乎,应该有那么一个组织在专门捣鼓这些赝品。
虽然,我每次见的都是不同的人。
而且这些人似乎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眼前这位小李,认真的看着柯红兵在那里鉴定瓷瓶,脸色是相当的平静而真诚。
完全看不出一个卖假货的人应该有的,哪怕那么一丝丝紧张来。
“李先生,这瓶子哪里来的啊?”
我随口问了一句。
“说实话,这还真不是我的。上个星期我一个客户抵给我的,他欠我货款一直没给,就拿了这件瓶子抵货款了。”
小李的这句话让我听的是更加疑惑起来。
如果他说是家传的,或者几年前花重金买的,我倒不感到吃惊。
反倒还符合我的推断起来,这家伙也跟那妇女一样,属于专门的制售假古董的团伙。
但是,他这几句话说的倒挺真实,完全不像在说谎。
“那这瓶子抵了你多少货款啊?”
小李一听这问题不禁就邹着眉不太想说了。
“也不老少货款的。”
柯红兵一听不禁笑了起来。
“你放心吧,这瓶子该值多少钱我就会给你多少钱,跟你是多少钱抵押过来的没关系。就算你是一万块抵押过来的,这瓶子值一百万,我也是会给你一百万的。”
小李听了不禁尴尬的笑了笑。
“一万可不止,差不多,快一百万吧!”
一百万!
我心想那兄弟你可亏大发了!
不过,我从这家伙闪烁的眼神里看的出来,肯定没有这么多。
估计也就小几十万而已。
柯红兵没有说话,而是放下玉壶春瓶子,然后看着我示意了一下。
我接过瓶子装装样子,大概的看了两三分钟,然后就将它放了下来。
柯红兵见我这么快就放下了瓶子,不禁就皱起了眉。
因为,一般情况下看的时间越长说明越是没发现破绽。
反过来,很快看完,就说明早早发现了破绽。
甚至是一眼假,一眼就完。
“梅总,您觉得呢?”
我摇摇头。
“看不太清。”
柯红兵听的一愣,随即微微笑了笑。
“梅总,这里不是古董店,我这个人喜欢直接。在我这里,您就直说,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没必要那么委婉。我说得对吧,小李?”
“对对对,看不清也很正常的,我也不懂,你让我看,我也不知道真假。”
那小李很尴尬得笑了笑。
“柯先生,那我就直说了啊!”
“必须直说。”
“这件清雍正釉里红半真半假,以假为主。”
柯红兵听的一脸懵,“什么意思?”
“瓶身是真的,瓶底是新做的,而且故意用锔钉链接。所以我说是半真半假,以假为主。”
瓷器的底款十分重要,尤其对御窑和官窑的瓷器来说,几乎决定了瓷器的价值。
所以,我说这件瓷器以假为主呢,因为底是假的。
底是假的,那就没有收藏价值了。
这和我今天拿过来的那件双耳尊可不一样。
双耳尊除了耳朵是假的,其余都是真的。
就算耳朵拿掉,也还是具有很高收藏价值的。
而这件瓷器,没了底,那就完全没有收藏价值了。
柯红兵听的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又不禁拿起那玉壶春瓶子看起来。
“梅总,您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啊?”
柯红兵院子里的茶桌上几乎和古董店的差不多,什么放大镜,手电之类的都有。
我随手拿了一只放大镜递给了他,然后将我之前在苏古雅集怎么跟苏溪亭说的,也差不多跟柯红兵说了一遍。
只不过,我这次说的更加的简单一些。
尤其着重讲了讲锔钉的事,锔钉是老锔钉,但是在放大镜下仔细看,上下两部分的瓷器痕迹有差别。
瓶身上的锔钉孔沿明显颜色比较深。
而瓶底,虽也做旧了,但相比较还是比较浅。
而且,如果用针去挑一挑,瓶身上的孔沿还是深色的,而瓶底,就会露出白色的瓷胎色来。
柯红兵按我说的,找了只牙签挑了挑,然后用放大镜一照。
果然原形毕露。
其实,这些也不是我之前那次就想到的。
是后来我看到那件青花胆瓶的时候,才慢慢想起来的。
柯红兵摇摇头,将瓶子依依不舍的放回了锦盒里。
“可惜了,这釉里红的瓶身的确很漂亮,要是底也是真的就好了。”
“会不会看错啊?我那客户说是花三百万买的呢!”
小李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柯红兵和我。
“看什么错,上下痕迹都不一样,这都这么假了,还能看错呢!”
柯红兵摆摆手。
“买古董的规矩就是宁愿不买,也不能买不确定的东西。你这瓶子我是没法收的。”
那小李是一脸郁闷,抱起他的锦盒。
“不好意思啊,柯先生,我也是不懂,我回去找他去。”
“没事的,古董这行水深的很,没眼力的千万别碰。尤其是越便宜的东西越要小心了,千万别贪便宜。”
柯红兵的几句话说的那小李脸色都红了,很尴尬的点点头,抱着锦盒离开了。
看着年轻人离开的背影,柯红兵不禁感叹起来。
“这是典型的贪便宜被人骗了,什么没钱抵货款,这是老套路。不过,我也不说别人,年轻的时候,我也上过类似的当。”
我听的不禁笑了起来。
“话说回来啊,今天得亏有梅总您在。说真的,我刚刚是真没看出破绽来。如果今天没您在,这件瓶子我估计得给个四五百万。”
“没那么夸张,柯先生看这么大件得古董,难道也不请人再鉴定鉴定?”
“我?我这个人有个臭毛病,一般我看了觉得没问题的,就会很自信的收下来。看了不确定的才会请人帮忙看。”
我去!就你这眼力,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一屋子学费了。
“梅总,今天太感谢您了。这样,临时请您帮忙鉴定,我就不和您算钱了。”
我赶忙摆摆手,“您是我苏古雅集老顾客了,正巧帮个忙而已,我还能收您的费用。”
“两码事啊!一码归一码。这样,钱就不给了,我送您一样东西。我这一楼展厅里,是杂项的古董,价值不高,您随便挑一件,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