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鸣绣得太投入,直到身前投下一片阴影才回过神来,意识到站在面前的是谁,惊得蹭地就站了起来。
“大表哥!”见时慕白正看着自己手上的绣帕,陆风鸣一把就给藏到了身后,眨着无辜的双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时慕白一下就沉默了。
这德行……确实有点没眼看。
“男人做这个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要做就大大方方做,扭扭捏捏做什么?”时慕白拉着沈廉在陆风鸣对面坐下:“不过看你最近似乎挺闲,居然已经无聊到拿这个打发时间。”
“哎!”陆风鸣把绣帕往篮子里一扔,也坐了下来:“我本来就是闲人一个,以前还能呼朋唤友出去招猫逗狗,自从回来,一个个跟躲瘟神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陆家已经完蛋了呢!”
提到这个,陆风鸣就生气,不过不是特别生气。
他这人看得开,值得深交的他自然放在心上回以同等的情谊,而那些不值得深交的酒肉朋友,与他们生气根本没那个必要,只需记个小本本,以后杜绝往来就行了。
至于落井下石的……
陆家还没倒呢,就算有这心思,也没人敢现在就上赶着。
见时慕白没说完,陆风鸣顿了顿:“大表哥,你是不是很恨陆家很恨祖父啊?”
“不相干,何来恨?”时慕白接过沈廉递来的茶水:“陆家于我而言,不过是陌生人,相安无事便好,但若非要逼我做这颗棋子,我自然也不是那等打不还手的人。”
陆风鸣当即垮起一张丧脸,虽然早就知道是这样,但这话从时慕白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觉得难过。
“但是你跟他们不一样。”沈廉一见陆风鸣蔫头耷脑,忙接过话头:“你比陆家那些人可爱多了,慕白嘴上不说,但却是真心拿你当兄弟看待的。”
“真,真的?”陆风鸣觑着眼睛瞄时慕白。
时慕白被他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得不自在,转头又对上沈廉含笑的笑,抿着嘴僵硬的点了点头。
“嗯。”时慕白见陆风鸣因为自己这一声瞬间满血复活,忽然就有些忍俊不禁:“快到午膳时间了,留下吃过饭再回去吧。”
“好!”陆风鸣笑得一脸灿烂,还不忘冲沈廉挤眉弄眼。
来这边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被大表哥主动留饭呢,果然跟表嫂搞好关系是对的!
正好方伯来通知开饭,三人便移步饭堂。不过刚坐下,就见门房来传话,说是有人拜访。
“哦?”时慕白给沈廉夹菜:“谁来了?”
“说,说是太子殿下。”门房颤声道。
啪嗒——
筷子上的菜掉在了桌子上。
沈廉和陆风鸣同时朝时慕白看去,和沈廉的担忧不同,陆风鸣满眼都是激动,要不是见时慕白刚刚失态,他早就迎出去了。
“大表哥。”见时慕白冷淡着脸重新给沈廉夹菜,陆风鸣还是忍不住开口替太子说起好话来:“太子表哥他人不坏,对你也并无恶意,知道你后,他一直挺想见你的。”
沈廉也劝:“对方毕竟是太子,这么晾着不好,况且重疾在身,若是因此有个好歹……”
沈廉话没说话,就被时慕白笑的晃了下眼。
“我没事,只是有些意外竟是他先上门而已。”说罢时慕白放下筷子起身:“走吧,出去迎驾。”
陆风鸣亦步亦趋跟在沈廉身侧和他小声叨咕:“太子人真的很好。”
“有多好?”沈廉见他这样,有意逗他:“和我家慕白比起来,哪个更好?”
“人品的话都没得说,一样满肚子坏水非常聪明。”陆风鸣还真仔细想了想:“才华不相上下,但有一点,大表哥和太子表哥虽然很像,但他比太子表哥长得好看。”
沈廉:“……”
什么叫满肚子坏水?
这都是些什么破形容!
时慕白自然也是听到了的,不过这么长时间相处,早就习惯了,所以嘴角抽了抽,并没有搭理。
就是陆风鸣看着挺紧张,一直在旁边叽叽喳喳细数太子有多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想时慕白和太子能够交好。
但有些事情,跟人好不好没关系。
沈廉这么想着,不禁转头看向时慕白,却被他抬手拍了拍后腰,又顺手捏了一把。沈廉后腰本来就敏感,被他这一拍一捏差点跳起来。
沈廉:“……”
好吧,知道他是真的没事了。
让三人意外的是,太子并不是空手来的,居然大包小包拉了两马车。这么高调,倒着实让人很是意外。
更意外的是,天气虽然过了秋老虎的热辣,但尚未转凉,然而太子却已经毛氅都披上了,手里抱着个镂空雕花手炉,就这,似乎还不够暖和,整个削尖的下巴都缩在了毛领子里。
明明裹一身毛,该臃肿才对,却单薄的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不过也确是有人在一旁搀着他,这人还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来传过话的小太监。
这一幕陆风鸣见怪不怪,沈廉和时慕白却都有些恍惚。沈廉是想到当初病入膏肓的时慕白了,时慕白则是单纯的愣神而已。
不过也只是一瞬,时慕白就回过神来,带着沈廉上前拱手行礼。
“不知太子殿下驾临,草民……”
“孤能进去讨杯水喝么?”太子打断时慕白礼节周到却疏离冷淡的话,苍白骨感的脸上挂着儒雅温和的笑:“没有什么太子殿下,只是弟弟来看看望兄长而已。”
一番话,让旁边搀着他的小太监和陆风鸣齐齐红了眼眶。
“太子表哥……”
“哭什么?”太子好笑的睨向陆风鸣:“孤与兄长难得重逢,都没抱头痛哭,你倒是哭一个看看?”
“没哭。”陆风鸣抽抽鼻子,偷偷伸出两根手指,夹住沈廉的袖子扯了扯。
沈廉叹气:“外头风大,还是先进屋再说吧。”
时慕白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太子却没有先进,而是一把握住时慕白伸出的手掌,带着他一起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