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过去时,皇后并没有在主殿摆谱,居然破天荒的在院子里看宫女扑蝴蝶。脸上妆容也少了几分浓厚,倒是显出几分病容来。
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看到两人咳了两声,被嬷嬷搀到贵妃椅前坐了下来,腿上盖上薄被。
“来了?”这次没等两人行礼,皇后便抬了抬手:“坐。”
“谢皇后。”两人还是规矩的行了一礼,这才在皇后对面坐下。
中间放了张紫檀木茶桌,两人刚坐下,热茶点心便摆了上来。
“贤王府那边,本宫已经着人去催了,中秋之后应该就可以搬进去了。”皇后手帕捂嘴,又是一阵咳,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至于护院侍卫,伺候的奴仆,皇上那边应该会有安排,左右你信不过本宫,本宫便不插手了。”
两人不知道皇后这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沉默着没有开口。
“不过出了刺客一事,身边没个侍卫终归是不妥,未免再发生这种事,本宫就先给你两个人用着。”皇后看着时慕白:“都是一顶一的高手,你若用着顺手,想留下就留着,若是不放心,回头一应齐全了就退回来。”
这话一出,不仅沈廉惊讶,便是时慕白也感到诧异,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
时慕白下意识想拒绝,没等话出口,皇后就打断了他。
“本宫知道你不愿意,但这不仅关乎你个人安危,也关乎家人,你不在乎自己,难不成也不管他们了?”皇后因为情绪激动,原本苍白的唇色染上几许薄红:“你认不认本宫,本宫都是十月怀胎生下你的亲生母亲。”
时慕白抬眼看向皇后,皱了皱眉,想说点什么,又发现无话可说,只是也没有再拒绝对方的安排。
皇后看着他,看着看着忽然眼圈一红。
沈廉本来安静的扮演小透明,但一看这熟悉的剧本熟悉的戏码,顿时头皮一紧。正等着对方出招呢,皇后却把泪意憋了回去,又恢复成他们熟悉的模样。
“不管你愿不愿意,想不想,从你存在曝光起,你的人生就注定不可能一成不变。”皇后本来就咳嗽严重,情绪一激动,咳得更是撕心裂肺,旁边嬷嬷又是喂水又是拍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母后纵然有私心,也没到看着自己的儿子经历凶险还无动于衷的地步。”
“皇后心意,臣明白。”时慕白嘴上说着明白,脸上却冷淡看不出情绪。
皇后看着那张与自己格外相似的脸,想着他与太子截然不同的倔性,心里就又感慨又来气。
“面对皇上,你尚且称一声父皇,认一声儿臣。”皇后叹气:“却不肯唤一声母后,你明白什么,在你心里,本宫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恶人,罢了。”
时慕白:“……”
沈廉比时慕白更无语,本来以为皇后生病想开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不过有句话倒也说的没错,再怎么精于算计,终究还是在意儿子安危的。
想到这,沈廉竟替时慕白感到一丢丢的欣慰。
皇后见时慕白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也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转头看向李福:“去把范诚范义两兄弟叫来。”
“是。”李福应完,转身便小跑去了,很快就带了一高一矮两名黑炭青年过来:“娘娘,范诚范义带到。”
皇后抬手挥退李福,抬眼看向两人:“今天起,你们便负责保护贤王一家安全,尤其贤王……”顿了顿瞥了一眼沈廉,不情不愿:“还有贤王夫,若有闪失,本宫拿你们是问!”
“臣兄弟二人定不辱命!”两人当即抱拳应下。
皇后头疼得厉害,再看时慕白不冷不淡的脸实在没有继续说话的欲望,便挥了挥手,示意人可以走了,自己则靠着软枕闭上眼睛。
时慕白离开前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皇后可是病了?”
皇后脾气上来,闭着眼睛没反应,旁边的嬷嬷便替她答了:“娘娘前两日染上了风寒。”
“可让太医看过?”时慕白看了看皇后的脸色:“年纪大了不比年轻时候,有病拖不得。”
皇后:“……”
‘年纪大了’四个字在耳边余音不绝,不禁掀起眼皮看向时慕白,却也没能从那脸上看出什么来。
也不知是真不会说话,还是故意扎她的心。
虽然长着和自己相似的脸,却和皇帝一个德行。不仅爱绷脸,说话还不中听老往人心窝子戳,难怪亲爹不亲娘。
嬷嬷觑着皇后难看的脸色,一脸忐忑尴尬:“让大夫看过了,这几日正吃药呢。”
时慕白闻言点点头,不再多说,向皇后行了个礼,和沈廉离开了。
把皇后给气的,抓起杯子没摔成,反而撕心裂肺咳了起来。
“娘娘别激动,快喝些热茶缓缓!”嬷嬷给吓得不轻,忙又是安抚又是伺候的忙活:“娘娘本是担心贤王殿下,既然叫来了就好好说,何故动这个气?”
皇后一边咳一边道:“你又不是没看见他那副臭德行,我看他就是存心要气死本宫!”
“哎哟我的娘娘,这话可说不得,说不得!”嬷嬷无奈:“这要传出去,外头指不定怎么编排贤王呢!”
“本宫这心里……”皇后深吸口气,慢慢缓过劲儿来,靠在嬷嬷怀里:“自打本宫生病,太子就来看了一眼,这个还得本宫上赶着去请,都拿本宫当恶人,呵,罢了,罢了。”
“奴婢倒是瞧着贤王虽然性子冷淡些,但却是个内热重情的。”嬷嬷开导道:“只要娘娘多与他和太子亲近,他们迟早会体谅娘娘的苦衷难处。”
这些话,全被站在拱门外的时慕白两人听在了耳里。
沈廉瞥了眼范诚范义两兄弟,看向时慕白:“若是……”
没等沈廉说出口,时慕白便握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皇后看来也并非完全不念母子情分。”沈廉感慨。
“回去了。”时慕白并不想谈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