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似笑非笑的看了时慕白一眼。
“穷。”皇帝走回去坐下,吩咐万常:“挑个瓜切了送来。”
“是。”万常赶紧过去挑了个个头大的香瓜掂了掂,快步走了出去。
时慕白目送万常出去后才收回视线,抬眼和皇帝对视。
皇帝等了半天,这闷葫芦也不吭声,不禁挑眉:“贤王就没什么要说的?”
“父皇明鉴。”时慕白看一眼沈廉:“儿臣现在,已经是个败家媳妇儿了。”
皇帝:“……”
沈廉:“……”
不是,这人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咋的?
“皇子百官不得经商,太子又没有家底雄厚的妻族,开销大,手头紧些再所难免。”时慕白顿了顿:“不过还是太子敦厚老实,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左右不过是一个变通。”
皇帝差点被时慕白给气笑了:“你当着朕的面,高谈阔论阳奉阴违之道,胆子不小。”
“若有外人在,儿臣也不敢妄言坏了父皇名声。”时慕白垂下眼眸:“再者话糙理不糙,儿臣虽是贤王,也还干着商户这行道,不过挂了个时家名头,便顺理成章了。”
皇帝:“……”
“无论军饷还是赈灾,这捐了就捐了,占个义字,这铜臭也就跟着淡了味儿。”时慕白继续:“大义站儿臣儿臣站太子,这大义也就在太子这边,博个好名声,不比那铜臭强?”
皇帝挑眉:“继续。”
“太子清誉贵重千金。”时慕白总结:“生意上的事还是别沾的好,儿臣以为盐业就不错。”
既能生钱,还不沾商人的铜臭,除了薅一把国库的羊毛,简直完美。
皇帝审视着眼前的儿子,眼里第一次流露出君王以外,老父亲遗憾又慈爱的眼神。
“朕这么多皇子公主,就数你心眼儿漏风。”正好万常端着切好的瓜回来,皇帝看了又开始装乖的两人一眼:“筐子里这些,留下一部分,剩下拿去给皇后和太子分了,礼品也给各宫都分下去。”
“是。”万常脚跟刚落地,就又陀螺似的忙活了起来。
至于岑贵妃让人送的那碟子月饼,就安静的放在一边,无人想起。
皇帝尝了一口瓜,清脆香甜的口感让他不禁眯了眯眼。
抬眼见两人盯着,那目光不像看皇帝,倒像是在看着即将收入囊中的金银珠宝,默了默,忍下了吃第二口的冲动。
“东西不错,要是太多回头找尚食局,少……”
“就是太多了。”时慕白就等这句:“不过东西品相肯定顶顶好,关键便宜,能节流不少。”
沈廉也道:“而且我们正准备尝试大棚种植,要是好的话,一年四季都能供应。”
这个还是沈廉刚刚才想到的,他觉得比起现有的这些,一年四季供应,才是跟皇宫做生意最大的优势。
果然,皇帝很感兴趣。
“哦?”身为皇帝,比起个人口欲,他第一反应想到的是民生。
保证四季,那是不是说明,能因此提高百姓产量?
就算不能运用到饱腹主食上,能枯时吃到新鲜蔬菜瓜果,总比啃晒干的老菜梆子强。
“这大棚种植什么都能种?”皇帝两眼放光。
沈廉保守回答:“不好说,这个得实践了才知道。”
“好好好!”皇帝连说三个好:“若能造福百姓,朕记你们一功!”
沈廉:“???”
“至于你们想把农货卖进皇宫……”皇帝沉吟片刻:“若你们真能做到四季供应,并且将那个大棚种植法子拿出来,朕可以开这个先例,并且亲自下旨促成这件事。”
“谢父皇!”时慕白忙拉着沈廉下跪谢恩。
沈廉想了想,难得大方:“父皇这边,我们可以免费进贡,不要钱。”
皇帝瞪了沈廉一眼:“你还想要钱?”
“不想!绝对真情实感不是反话!”见皇帝还瞪着,沈廉赔笑脸:“父皇为国事操劳,为百姓谋福祉,如此明主,八百年都难遇一位,百姓尚且供着,咱们做晚辈的,岂能连百姓都不如,那是不忠不义不孝,要天打雷劈的!”
“倒是长得一张巧嘴。”皇帝被这一通龙屁拍得通体舒畅:“行了,宫宴快开始了,别在我这杵着,找太子玩儿去!”
“儿臣告退!”两人达成目的,麻溜离开,掉头就去找太子。
两人从御书房出来,直接去了东宫,却被告知太子去了皇后那边。
两人跟皇后来往不多,一直以外男自居,无召见绝不踏进后宫,因此没有过去凑这个热闹,转道让宫人领着去了举办宫宴的崇华殿。
说是宫宴,但其实算家宴,来的都是皇亲国戚,不过人也不少就是了。不说皇亲国戚,就是皇帝自家那一家子,聚拢来就不少。
这还是男女不同席的情况。
当朝民风开放,在民间男女同席并不罕见,只要不是特别重要的场合,家宴或是三两好友小聚都没那么讲究,但宫里不比民间,所以虽是家宴,却依旧分席而食。
一进崇华殿,放眼望去全是一群大老爷们儿,就是没个认识的。
被一群大老爷们儿如狼似虎的盯着,沈廉脚步迟疑,后悔来早了。
“但凡有个认识的,哪怕是四皇子,也不至于这么尬。”沈廉给时慕白小声吐槽:“哪哪都有他,偏偏需要他的时候不在。”
“这种场合不宜吵架斗嘴。”时慕白安抚地捏了捏沈廉的手:“今儿陆家也在,等陆风鸣来你就不会无聊了。”
说曹操曹操到,时慕白话音刚落,陆风鸣就被陆国公领着走了进来。从儿子到孙子,浩浩荡荡一口气来了八个人。
两人都没见过陆国公,但不妨看朝服猜人,而且在一众陆家人里,他最老。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身形却挺拔不输壮年,气势更是如一把内敛的钢刀。
陆风鸣远远看到两人双眼一亮,下意识要跑过去,却被自家老爹揪住后领子阻止下来。
“稳重些。”陆家老大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