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名贵药材,沈廉心里便有数。
宫里供给的药材都是出自时家,虽是混销,但太子和皇帝所需却基本都出自空间,即便不是,也都是空间移种。
这样还只能吊五年,说明皇帝这身体的确是到了强弩之末。
“人的寿命,生死簿上早有定数。”时慕白捋着扇柄穗子,垂眸轻语:“俗话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沈廉张了张嘴:“你难过吗?”
“说不上。”时慕白摇头:“不过心生感慨罢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沈廉知道时慕白无动于衷不可能,那毕竟是认了五年的父亲,且这五年虽说不曾偏爱,但也待他们不薄。
一心为太子铺路,但也并未真的拘束他们,还给了他们最大的自由。
人心都是肉长的。
沈廉握住时慕白的手,没有安慰,只是将人揽了过来。
“明日你带些灵泉水进宫,或许不能治病,但应该能多吊些时日。”沈廉想了想道:“算是偿还生恩,全了孝道。”
“连灵泉水种植的药材都没用,光灵泉水能有什么用?”时慕白摇头:“别费这个神了,偿还生恩也该是我来还,哪有让你代劳的道理?”
“夫妻本是一体。”沈廉又开始老生常谈:“你的便是我的。”
“不行……”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沈廉打断他:“放心吧,我现在和空间契合稳定,没有任何不适,取点灵泉而已,不会有事,咱们平日里在家也取来饮用,你要实在不放心,就省出一些送去也一样。”
时慕白还是不肯松口。
沈廉只好道:“就当行善积德了。”不等时慕白回应,就拍板定钉:“就这么决定了。”
闻言,时慕白这才点头,但还是坚持:“那便省出来,不能过量取用。”
“嗯。”沈廉同意:“你决定就好。”
时慕白:“……”
……
之后几天,时慕白每日都有带一瓶灵泉水进宫,但正如他之前说的,皇帝身体早已油尽灯枯,真正的药石无医,即便灵泉水也没用。
皇帝昏迷的时间依旧比清醒的时间长。
“慕白。”
就在时慕白坐在床边出神时,手腕忽然被攥着,一看却是皇帝醒了过来。
“你这水,非同一般。”皇帝浑浊的双眼望着时慕白,费力,却断断续续的说着:“也并非,并非解毒灵药。”
听着皇帝的话,时慕白神色不变,心头却是一凛。
“同样的果蔬药材,送到朕这里的,不仅口感,效果也极好,虽,虽不知为何,但定有不可告人的神奇之处。”皇帝用力抓紧时慕白的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别,别告诉任何人,人心难测,也别,高估了人心。”
没想到皇帝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时慕白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有不适应,也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心头。
“也,也别浪费东西了,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皇帝看着时慕白面无表情的脸,艰难到笑了笑:“朕这一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却,却生了一对好儿子,腐朽沉疴,还得,你们年轻人来改变。”
皇帝没清醒多久就昏睡了过去,时慕白攥紧玉瓶藏于袖中,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刚出寝宫,迎面就和红着眼睛疾步而来的太子撞个正着。
四目相对,是双生子间的心有灵犀。
“你知道了?”时慕白先开了口。
太子点点头,喉头哽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父皇刚睡,进去看看就行,别打扰他。”时慕白说罢,上前拍了拍太子的肩膀,没有跟他再进去,而是径自擦肩而过。
“兄长!”太子却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时慕白回过身,等待下文。
太子动了动唇。
时慕白见状一笑:“别多想,我时慕白亲缘浅薄,能与你和父亲相认,是我之福。”
“哥……”
时慕白动容的应了一声:“进去看看父皇吧。”
太子却转身一把抱住时慕白,好一会儿才松开:“能和哥相认,是我之福,谢谢你,没有怨愤迁怒,谢谢你肯认我。”
“进去吧。”时慕白拍拍太子胳膊,一切尽在不言中。
转过身,时慕白笑了笑,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皇宫。
不过却没能回去,而是转道去了大理寺。
前几天宁王于朝堂接下搜查晋王府的任命,果然不负众望,不仅搜到了平王被拦截的奏疏,还搜出了晋王谋反的证据,直接带兵围抄,再由太子下令暂时收押大理寺,严加彻查。
宁王则是这起案件的主审官。
时慕白虽然只是个陪审,一般情况也只是充当背景板,但该去还是得去。
而宁王不知道的是,除了他想就此将人摁死,很多人都在等,等晋王狗急跳墙。
时慕白今日过去大理寺,便是提前得到劫狱消息,准备去做好部署,大开方便之门。
晋王的确没让人失望,尚不到傍晚,准备劫狱的人就已经做好了埋伏。像鬣狗藏在暗处,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时慕白在门口停下脚步,略微侧首,便在寺丞的热情相迎下,径自走了进去。
晋王刚经受过一轮严刑拷打,不过精神头挺好。兴许是吃准有人劫狱,算无遗策,所以颇有些有恃无恐,一双眼睛更是亮得慑人。
寺丞只看了那双眼睛一眼就皱眉避开了对视,时慕白却不躲不避,泰然自若的淡定对视。
“这是已经审过了?”片刻后,时慕白收回视线转头问身边的寺丞。
“回贤王殿下,宁王殿下刚审完离开,不到一刻钟。”寺丞如实道。
“看来本王来晚了。”说罢时慕白当即转身就走:“既然没什么事,本王就先回了。”
寺丞:“……”
便是晋王,都搞不懂他走这一遭的意义。
不过来不及多想,晋王很快就被晚点越狱的计划占据了心神。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背后出谋划策的智者早已换了人,如今一举一动,皆在时慕白和太子的的监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