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分泌出的一点泪水,沾湿了克林发红的眼角。
那就像是泼在烧红铁板上的水,“呲啦”一声,很快就随着他的体温蒸发干净,只留下一片滚烫灼热。
男孩的眼神在这狭窄的洗漱间乱飘,最终目光却停留在赫拉斯泛着些许水光的嘴唇上。
那是偏淡的颜色,优美的唇珠向前凸起——一个饱满的,想让人亲吻上去的弧度。
如果这样做了会怎么样?这个念头非常突兀地插+++++进克林的意识中,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也许自己会开始啃咬他,那么,自己的牙齿会给赫拉斯这寡淡的唇色上增添一抹艳丽的红吗?
等等,什么?亲吻?
什么玩意!他想亲赫拉斯???!!!
克林被这个荒唐的构想震##惊到了,但却隐隐感觉这并不是第一次出现。
一只无形的手突然在此刻掐住了他的脖子,哪怕是先前的溺水也不曾给克林带来这样的感觉,喉口似乎被堵上了什么,那是一团粗糙的羊毛毡,又或许是几根细细的羽毛。
毛团吸了水,让克林的食管又涨又痒,他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但这几欲作呕的感觉并不是克林现在最大的敌人,他最大的敌人,是那该死的,自然的,无可奈何的生理反应。
去他妈的!换谁来都会这样的好不好!克林咒骂着,他自暴自弃地想道——至少这说明我是一个发育健全,身心健康的人!
虽然克林对后一点保持怀疑态度,但还是给他带来了一点点慰藉。
可惜自我安慰不能缓解克林此刻的尴尬和羞耻,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想剁自己一刀,索性一了百了。
“啊!”
克林猝不及防地尖叫了一声。
从左下处肋骨传来的尖锐的剧痛,仿佛是一盆混合着冰渣子的冷水,瞬间浇熄了他所有的想法。
克林被疼出了一身冷汗,意识立刻清醒过来。
“你断了根肋骨。”
赫拉斯的手指停留在克林身上最严重的一块瘀青上,食指指尖轻轻点了点那块皮下出血严重,青得发黑的皮肤。
“我去!所以呢?”克林大骂,“只是根肋骨而已,过一个月就好了!”
克林捂住那个部位,由于气息的改变,针扎似的剧痛越发强烈,他缓了好一会,才慢慢恢复过来。
“好了,你现在满意了?你都检查过了吧,断了根肋骨,还有瘀青。”克林气势汹汹地说道:“我可以穿上我的衣服了?”
就在他准备后退,脱离赫拉斯控制范围的时候,肩膀却又被对方按住。
“你……”要干嘛——这句话克林今天已经说厌了。
只是这回,不等克林继续说下去,赫拉斯就打断了他。
“把嘴张开。”
“我……”克林张了张嘴想要拒绝,却又感觉到一股无能为力的虚弱——他是真的折腾不动了。
而此刻的赫拉斯似乎也厌烦了把一个命令重复两遍的游戏。
他蹙眉,在男孩说出拒绝的话之前,就伸出手掐住了克林的两腮。
“唔理唔理……”克林想说的话全成了含混的口水音。
克林这个年纪,他的脸部轮廓还没有脱去稚气,线条依旧带着点圆润,此刻他被赫拉斯掐住了脸,鼓起的腮帮子如同一只滑稽的仓鼠。
赫拉斯手指用了点力气,这硌疼了克林,逼得他不得不乖乖张开嘴,手也抓上了对方的手腕,企图将自己的脸解救出来。
而后克林感觉嘴里一冷,他尝到了一种带着湿意的咸味,赫拉斯将两根手指伸进了男孩的温暖的口腔中。
赫拉斯手指慢慢地摸过克林上下两排牙齿,仔细地寻找着缺口和松动——所幸,男孩还没有蠢到被别人打掉牙齿。
“很好,至少你保住了你的牙。”
赫拉斯此刻的行为,让克林恍恍惚惚地想起那些在集贸市场挑选牲畜的农场主,他们也是这样检查那些牛羊的牙口的——这糟糕至极的联想让克林感到一阵不爽。
于是,克林心里发狠,势必要把塞在自己嘴里的那两根该死的手指咬掉,而赫拉斯却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将手指抽了出来。
“嘎嘣”一声,克林的门牙磕到了一起,他咬了个空。
赫拉斯放开了抓着克林脸的手,男孩抹了一把脸,气急败坏地骂道:“你是个变****态!”
“我说过,我要检查你身上的伤。”赫拉斯陈述道,他拿起放在洗漱台上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指上的唾液。
“……操****你的赫拉斯。”克林愤恨地咒骂道。
“你想这么做?”
赫拉斯幽幽一句话让克林的心颤了一下,他反应不过来这里面的意思,却下意识慌乱地抬头询问道:“什么?”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眯了一下眼睛,克林却看到赫拉斯的眼睛里却闪过一种高深莫测的冷光。
克林瑟缩了一下。
……
赫拉斯并未就这个问题与克林更进一步展开讨论,他慢悠悠地走到浴缸前,伸手感知了一下水的温度——依旧是热的,然后他向站在不远处的男孩招呼道:“来洗澡。”
克林非常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的手段是有多恶劣,而现在对方叫他过去洗澡也绝不是字面意思上那么单纯,克林双手扭到一起,缓缓说道:“我会洗澡的——但是是在你出去之后。”
“我帮你。”
不得不说,赫拉斯的这一次回答完全在克林的意料之中。
他撇了撇左手边的房门,心里默默计算着自己和门的距离,能否用与赫拉斯的这段距离逃脱他的追捕,以及到外面房间后,是从门口逃走,还是冒险跳窗一试,而万一摔断了手要怎么办。
在一系列计算之后,克林清了清喉咙,开口说道:“我认为我只是断了根肋骨,而不是手,我可以给自己洗澡,不需要你帮我。”
末了,克林还加了一句——“谢谢你的好意。”
“我想要这么做。”
“我不想。赫拉斯,当一个人表示了明确的拒绝后,应该尊重他的意愿,否则这会让那个人不满,感觉自尊被践踏,从而怨恨上对方。”
这几乎是一场无声的博弈——克林的视线对上赫拉斯的,他明白凡事都有一个底线,自己不能够再妥协了。
“你是对的。”
过了好几分钟,赫拉斯说道,他的这句话为自己和克林的这一场对决画上了句号——他逼和了对方。
……
在赫拉斯离开洗漱室后,克林一把扯掉身上的裤衩子扎到了浴缸里。
水没过他的头顶,肺里的氧气在一点一点被消耗。
视线在变红,在即将窒息的那一刻,“哗啦”一声,克林从水中浮了起来,金色长发湿哒哒地贴着头皮,男孩看上去像是一只落水狗。
他大口地喘着气,刺激到了断裂肋骨处的神经,克林的手捂着了那里。
回到旅店后发生的一切在克林的脑子里重复播放了一遍——他隐约感觉自己输掉了点什么,却又觉得输得也并不是那么彻底。
赫拉斯。
他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随即甩头——就像所有落水狗都会有的行为一样,将头发上的水珠甩干。
管他的,克林心想,现在这不是最要紧的事情,他现在要做的是把艾迪从那个地下监****狱里捞出来。
克林抹掉脸上的水珠,单手撑着浴缸边缘从里面爬了出来。
随后,克林发现了一件令他肺都快气炸的事情——赫拉斯走时,捡走了自己的脏衣服和那块他用来擦手的毛巾,连一根线都没给克林剩下。
克林很难判断这是对方的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他感觉赫拉斯不是一个会干出这种无聊事情的人,但事实却是房间里没有一片给他遮掩的布。
但无论如何,克林都不想在洗漱室里耗着了。
他走到门口,在深吸一口气后,克林打开**房门,捂住重要部位,光着屁股冲到了衣柜前。
……
“你是不是故意的?”
在两人走在去往市政府的路上时,克林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什么?”身旁的赫拉斯反问他道。
“刚刚——你是不是故意把毛巾和衣服捡走,就是为了看我光屁股的样子,好让你自己乐一下?”
“我还没这么无聊。”赫拉斯平淡地回答道:“而且,如果你没有衣服,可以叫我递给你,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我……”
克林语塞,对啊,就这一句话的事,他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将军——赫拉斯的嘴角细微地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