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手中捏着军报，边看边嘿嘿笑，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
“陛下…”站在一旁的长孙无忌轻声唤道。
李世民回过神来看到大臣们期待的目光，索性让童效拿着军报递给众人传阅，他心情极好，笑道："此战大胜！弃宗农在押往长安的路上！大相禄东赞全家的人头也在路上！吐蕃全境归大唐！这次武士彟的次女让朕印象深刻啊，此女杀伐果断，颇有几分阿姊的风范，不愧是她亲手教出来的徒弟！哈哈，真乃我大唐女英豪也！"李世民越说越兴奋，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吐蕃连这样的条件都能答应，陛下，谨防有诈啊。"长孙无忌皱眉提醒道。
李世民道："就算吐蕃人反悔又如何？只要他们敢反，朕就命大军再走一趟高原！不过辅机之言也有道理，那就命侯君集带两万大军在高原待命吧。"
"陛下，吐蕃百废待兴，既然日后以大唐的律法、文字为主，那么朝廷应派官员去教化那里的民众。"房玄龄建议道。
李世民点点头道："嗯，这个事情众卿拿个章程出来，尽快确认人选。还有吐蕃那边要修建学堂，也需要官员去督促，对了，日后官员选拔升迁首选去过吐蕃的。"
众臣纷纷附议，李承乾突然插嘴道:"父皇，儿臣也想去吐蕃！"
李世民随即将目光投向了李承乾身上，"太子？"
被父皇盯着的李承乾却是丝毫不惧，上前躬身行礼道：“启禀父皇，吐蕃已经成为我大唐的领土，儿臣愿亲往查看高原之地与中原有何不同，因地制宜才能治理好一方土地，恳求父皇准许儿臣前往吐蕃!"
房玄龄也缓缓说道:‘陛下，臣认为太子殿下去吐蕃并无坏处，若是能够从吐蕃获取一些经验回来，对于太子的成长将大有裨益。"
其余几人也纷纷表示同意，面对众臣劝谏，李世民略微沉吟了片刻后便答应下来："既然如此，那么太子就去一趟吐蕃吧，不过一切务必注意安全！"
李承乾闻言大喜：“儿臣遵旨！”
…………
李世民回了后宫，脚步轻快，脸上露出笑容，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皇后了。
长孙皇后正在哄孩子，见皇帝来了连忙行礼，"陛下怎么这时候来了?"
"呵呵，今儿得到阿姊的军报，吐蕃臣服！"李世民坐在一旁笑道。
长孙皇后一听顿时笑了起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她又问道:"成旭还没说给他的孩子取什么名吗？这俩夫妻真是的，出征就把孩子丢给臣妾，自己一点都不关心！"
李世民逗着孩子笑而不语，聪明人办事就是让人舒服，如果第一次只是因为孩子太小不得已让皇后帮忙照顾。那么这次，就是故意为之了。但他们是不会说破这一点的，长孙皇后也一直装糊涂，自有默契在。
"对了皇后，承乾也要去吐蕃看看，孩子大了，该长长见识。"李世民开口道。
长孙皇后惊讶的抬头望了眼丈夫，旋即柔声道："承乾做事稳重有度，多磨练一番也是好事，青雀他们也会留在那吗？杨妃、阴妃两位妹妹也很惦记呢。"
李世民不满道:"慈母多败儿，恪儿他们立功甚多，这个年纪还是多磨炼为好。"
长孙皇后见他这般坚决，也不再多说，转而说起祁阳的两个孩子有多淘气，打碎宫内多少珍贵物件。
不久后李承乾带着皇帝的旨意来到吐蕃，平阳公主接完旨留下侯君集和两万大军受太子节制，她自己带着剩余几万大军和弃宗农回长安。
路上，弃宗农几次自杀，又几次反悔，搞得祁阳天天来给他处理，烦不胜烦。
这日，弃宗农又想自杀，但刚下手就开始大声叫嚷。祁阳带人来了，知道他的害怕，等到他手下的人给弃宗农包好，又命人上了一桌酒菜，他打算跟这位前赞普谈谈心。
行军途中没什么好吃的，就是牛肉干山野菜和酒，特意用消毒酒精勾兑出来的烈酒。
帐内只剩下祁阳和弃宗农二人，他对着惊疑不定的弃宗农笑道:"过来坐，不是断头饭，没毒。"他先动筷，又喝了一口酒，给弃宗农示意。
弃宗农小心翼翼坐在他对面，"你……你这是何意？"
"也没什么，只是这一路你状况不断，想跟你好好聊聊，离回京还有好些日子，你这么折腾，就不怕你哪天失手了真把自己弄死？"祁阳不紧不慢说道。
弃宗农苦笑道:"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吗，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我活着愧对吐蕃历代首领！"
祁阳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指出他这句话原指女子失节，虽然他自己对这句话嗤之以鼻，但是外族人么，他也懒得解释那么多。
"可我们还有一句话，叫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祁阳拿起酒壶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又道:"怕死是人之常情，求活乃是本能，我不会因此而笑话你的。"
弃宗农摇头道:"我宁愿那日战死沙场！对了，多谢你们杀了禄东赞！"
祁阳为弃宗农也添了一杯酒，"不用谢，你的大臣也不是全然无能，是他们杀的。"
"哈、哈哈哈，可他们还是归降唐国，一战未打就投降了，哈哈哈！"弃宗农惨笑着，最后哭了出来。
祁阳没劝，兀自慢慢嚼着牛肉干。
不一会，弃宗农收起了眼泪，"失态了。"
"你啊，可能是成长的过程中没遇到挫折，所以觉得难以接受，吐蕃并入大唐有什么不好？我朝陛下对大唐子民真的堪称爱民如子。"
弃宗农冷冷道:"你朝陛下对自己的子民是很好，可对外族？呵呵，看看突厥、吐谷浑、薛延陀，哪个不是稍有不如意便雷霆出兵灭之！"
"你狭隘了不是？突厥在我朝陛下登基那年引兵南下，不打他打谁？至于吐谷浑、薛延陀、乃至党项，哪个不是他们反叛在先？我军杀敌方首领、贵族毫不手软，可是对外族平民皆以安抚为主。只要他们老老实实遵守唐律，那就是在我大唐的庇佑之下！"祁阳振振有词道。
弃宗农愣住了，呆滞的看了祁阳半晌，忽然问道:"所以你们也会如此对待吐蕃吗？"
"不错，只要吐蕃民众穿唐装，学唐话，遵唐法，那就是大唐子民！"祁阳斩钉截铁道。
弃宗农举杯喝酒，喃喃自语:"那我们吐蕃自己的文化呢，我们的自由呢？"
"啥自由？不是我瞧不起你们，吃不起饭，穿不起衣，每日风餐露宿，连基本温饱都做不到，还要自由？"祁阳冷嘲热讽道。
弃宗农闻言一阵沉默，良久后才叹了口气道:"唐皇会如何处置我？"
"那要看你如何看待你自己，我大唐有前朝皇族为高官的，也有如颉利那样醉生梦死的。"
弃宗农闻言又陷入沉思当中，他想了很多，终究是想通了，颓废的神色渐渐变得坚毅起来，对祁阳道:"多谢！今日之恩永世不忘！"
"不必客气，但我要提醒你，陛下的宽容仅有一次，万勿行差踏错，对于背叛者，不会有第二次机会。"祁阳警告道。
弃宗农重重的点了点头，心里似乎放开了很多，他笑了笑道:"对了，那日射伤我的神箭手是谁？真厉害！"
祁阳神情古怪望着他，难道他至今不知道那是平阳公主？他试探着问道:"你当日，没有看清吗？"
弃宗农讶道:"天太黑看不清，怎么了？"
"没事，嗯，那就是这次出征的主帅，平阳长公主，你想报那一箭之仇没机会了！"祁阳大笑着，然后端起酒杯喝酒，弃宗农也端起酒杯，二人碰杯后一饮而尽。
弃宗农感慨道:"也不知以后我们是否还会再见，和兄弟你说话，总是很痛快！"
祁阳笑道:"会再见的，放心吧，我保证!"他摇晃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弃宗农，到了长安你就知道，能和大唐在同一个时代是多么幸运的事，你会见证一个大帝国是如何崛起的！"
弃宗农闻言默然点头，目送祁阳离去后他拿起剩下的牛肉干塞进嘴里，边嚼边哭。原来生死两难是这样的痛苦！自己确实是懦弱无能，身为吐蕃赞普既不能保护子民，亦对不起历代先王，可他没有勇气自杀，他想活着！
就这一晚，此生再哭这最后一晚，明日起他就是大唐的顺民！弃宗农默默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