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曦月有些奇怪师父今晚为何要和她一起睡，见师父半倚着床榻闭眼休息，便乖巧的躺到旁边，将被子掖好。
只是武曦月心中有太多疑问，忍不住侧过身子望向平阳公主："您……是和"她想了想选定称呼，继续道:"是和王爷吵架了吗？"
平阳公主伸出手臂搂过小丫头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声音似乎有些疲惫。
武曦月担忧道:"因为什么？要紧吗？一定是王爷不好！"
"呵，这次……是我任性了，我知道他没有错，可我就是看不惯他冷漠的样子，让我感觉，这全天下无论谁的命他都不在乎。"平阳公主道。
武曦月脑子一转就明白师父在指什么，"是阿史那结率社的死？"她试探性的问道。
平阳公主点了点头，随即又叹口气道:"谋反必死，我不可惜结率社的死，只是他临死前的恳求让我心有触动，要自由，还是要死亡？相同的境地，李松选择完全臣服，而结率社宁死也要回草原！其实人生在世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忠诚二字呢？可偏偏有的人却做到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唉……"
听闻此话的武曦月也沉默了，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您给我讲讲，和王爷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呗？"
平阳公主微怔了片刻，随即笑道:"怎么忽然对这种事感兴趣了？"
武曦月撒娇道:"就是突然好奇了，师父快跟我说嘛！"
见小丫头如此执着于这件事情，平阳公主刚好也睡不着便道:"那还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武德六年，大唐刚刚立国不久，国内还有很多割据势力。我带兵平定时不幸身受重伤，太医们束手无策，是父皇广贴皇榜，寻找民间医者，说能救好我的，无论身份卑贱，一律封侯。"
"师父……也曾受伤？"武曦月担心的望着平阳公主，眼神满是关切。
平阳公主笑道:"以前当然会啊，现在倒是很少受伤。"她接道:"成旭就是那个时候闯入我生命中的，少年意气，狂放不羁。他救了我的命，医术之高世所罕见，我们都好奇他从哪学的一身医术。"
"后来慢慢被他吸引，他独特的想法和做事风格，和我认识的男人都不一样。其实说起来自从柴绍……我就觉得男人也就那么回事。"
"柴绍所做的是最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我也不怪他，只是那次大病之后我想通了，生死弥留之际还在乎什么呢？若不是成旭，我或许早就死了。"
"不过我虽然对成旭有好感，可是想到我们之间的年龄，还有他少年无限可能的将来，我干了一件蠢事。"
武曦月犹豫问道:"是……义子？"
平阳公主苦笑一声，"嗯，我亲自向父皇求的圣旨，为了柴家的声誉父皇同意了，没想到成旭很愤怒，这十几年来，他好像只有那一次失控吧。"
"成旭表面上看似和善，对谁都笑嘻嘻的，只有我知道，他内心其实很冷淡，要是遇见的事是关于我的，他便会露出暴戾的一面。"
武曦月忍俊不禁，"比如朝会时暴打大臣？"
"哈哈哈……是啊，他好像什么都不怕，连陛下都拿他没办法。我现在怀疑息隐王和陛下争位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站在陛下这边，为的只是要那份赐婚圣旨。"
武曦月听完，忍不住问:"所以王爷得到您是不择手段？师父不害怕吗？"
"不怕。"平阳公主挑眉道:"他本身性格懒散，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看长寿王府就知道了，那些方便的小东西都是他想出来的，就是为了少动！可即便如此，我每次出征他都要跟着，吃不惯军粮也不习惯风尘仆仆，可他说什么都不放心我自己。"
说到这儿，平阳公主脸上浮现温柔的笑容:"还有贞观三年，灭突厥那一战是他求陛下把主帅由李靖将军换成我。他说我是翱翔九天的凤凰，不该被束缚在后宅，他……"说到这她突然哽住了，笑中带泪，"我却怪他对异族谋反之人的死太冷漠……"
少女伸手替她擦眼泪，武曦月语气担忧道:"师父……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没关系，曦月，谢谢你，你先睡吧，师父去看看他。"平阳公主笑了，心结解开，她迫切想见到夫君。
她回到九成宫祁阳的房间却扑了一空，问侍卫才知道祁阳去皇帝那了。
李世民又吃了祁阳几颗棋子，"成旭啊，你都输了一晚上了。"
"陛下此言差矣，我这叫越挫越勇！"
"难道不是惹阿姊生气没地方去了才找朕吗？"李世民揶揄道。
祁阳长叹一声，捏着白子抛起来又接住，最后心烦意乱把棋子一丢，问道:"您打算把结社率的骨灰送回草原吗？"
"嗯，人都死了，最后的心愿，朕成全他们。"李世民抬眸望着祁阳，"怎么？和结社率有关？"
"算有吧，青瑶觉得我对结社率的死太冷漠。"祁阳答道。
这时童效在祁阳背后对李世民比了口型，李世民不动声色点点头，他觉得今晚能看个大热闹。他有针对性的问祁阳，"你要是觉得阿姊不可理喻，那好办，朕允许你们和离！都是大唐的股肱之臣，别最后成为仇人。"
童效悄悄引着平阳公主从另外一个门进来，在她这个角度刚好能听到他们说话，而他们看不到她。
祁阳嗤笑一声，"做梦！"
李世民道:"朕一直想不通你干嘛对阿姊这么执念，记得你说对她不是一见钟情，那是为何？"
祁阳沉默了，他又拿起一颗棋子摩挲着，"陛下，查过我吧。"
李世民一愣，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何意，但是爽快承认了，"嗯，查过！你孤身一人揭皇榜，当然要查！"
祁阳倒是没什么意见，"那陛下也知道，我自小无父无母，被师父养大的吧。"
"嗯！你师父是孙思邈，这个朕知道。"
祁阳笑了笑，道:"陛下不知道的是，十岁之前我体弱多病，全靠师父一手养大。"
祁阳刚来的时候可能是系统残次的缘故，身体很差，前面甚至只能喝药吊命。
平阳公主听着突然捏紧衣袖，李世民也惊讶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战乱，师父带我在平定县隐居，但是我的身体还是很差，他经常深入绵山深处为我寻药。"
李世民想了想，惊道:"绵山……苇泽关？！竟然是那里！"
"是啊，苇泽关，青瑶曾经带兵镇守的苇泽关。那日师父又去寻药，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便出门逛逛，没走多远就发了病，倒在地上，青瑶刚好带兵巡视，救了我一命。"苇泽关就是后世的娘子关。
李世民:"……"
祁阳望着手中的棋子，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才说不是武德六年的一见钟情。"他好像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余光瞟了一眼身后被摆饰挡住的地方，道:"陛下，夜深了，臣告退！"
"哦？噢，好。"李世民还沉浸在他二人的缘分竟然那么巧，童效来报，"陛下，长公主也走了。"
"嘿嘿，日后再笑话成旭，来人更衣。"李世民吩咐道。
祁阳走出来略等了一会，然后手被柔软温暖的另一只手牵住了，平阳公主和他挨肩靠着，"在等我？你怎么知道我在？"
"闻到了，你的味道。"祁阳答道，他声音还有些委屈。
平阳公主笑了，"回去吧。"
"好。"
薛仁贵隔着他们不近不远的距离尽职尽责当护卫，看着这对相依偎的璧人慢慢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