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祁阳夫妇来了李安之也不哭了,他从小就和祁阳不亲,又敬又怕。反而对李世民这个皇帝亲近。但可能是父子天性,又忍不住想待在父亲身边。
李世民问道:"安之说你们要出远门,谁都带了就是不带他,有这回事吗?去哪啊?"
祁阳警告似的看看儿子才答道:"去岭南那边,选个出海口,为日后做准备。臣打算带上那几个丫头,至于房俊是他自己想保护丽质的。"
平阳公主紧接着道:"这次是半游玩性质,本意是让孩子们放松放松,并无危险。至于安之,就托陛下照顾吧。
李安之听母亲这么说瘪瘪嘴又想哭,可惜还记着祁阳刚才瞪眼睛的模样,只能委屈忍住。
"好吧。"李世民点头同意,"让你们去散散心也好,但是朕只给你一年时间,明年无论如何都要回来,朕欲亲征辽东。"
看来这一年就是李承乾最关键的一年,也是李世民给他最后的机会了。祁阳应声道:"陛下放心,这样的大战若是错过才是终生遗憾。臣预祝陛下一战平辽东!"
李世民哈哈大笑,现在的他可不觉得自己亲征都打不下高句丽那个小城。当然如今有祁阳在,也不会让皇帝无功而返的。
于是李安之小朋友的诉求又落空了,祁阳仔细交待完皇帝的保养很快就启程上路,一行人离京南下。
而武曦月人是走了,但是留下不少探子,这些人虽不起眼但是长安城里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们,她直觉皇帝肯定会有动作。
果不其然,没两天李世民便下旨严查大臣私下吃拿卡要的问题,并且是匿名举报。主管此事的是魏征,李世民这是铁了心要整治朝廷风气了。
这样一搞,大臣们纷纷惶恐不已,尤其是那些贪污了银钱的人,都担心被牵扯进去。于是朝堂上一片鸡飞狗跳,李世民却乐得清闲。
李承乾还是和李世民别扭着,除了礼仪不缺,再也没有父子温情脉脉。对李承乾来说,父皇的不信任是他无法释怀的痛苦,越不信就越不想解释。
而李世民看儿子倔犟不低头也来气,他心想朕给你那么多次机会你都不珍惜,真是不堪大用。
皇帝和太子赌气,遭殃的就是大臣了,再有就是夹在中间的长孙皇后,这段时间她精力不济的厉害。李世民看皇后为了他们父子的事忧心至此更生气了,直骂不孝子。
李承乾也很担心皇后,他每天必定会抽出时间伺候汤药,唯恐母后出个什么闪失。有时候李世民刚好在,那殿内的气氛就压抑到没法呼吸了。直到后来父子二人达成协议,皇后面前保持温情。
另一边李世民对李泰多加宠爱,特许李泰在府邸设文学馆,让他自由召学士。李泰开始带着学士主编括地志,李世民听闻后嘉奖不已。
至于什么上朝乘轿、赐洛阳的大宅子、亲临延康坊的府邸,为此赦免罪犯,免租赋之类的事情比比皆是。
这些李承乾都能忍,但是有一件事却令他恨意滋生。皇帝赏赐大量的财物给李泰,数量之多甚至超过了他这个太子的规格。
褚遂良上疏劝谏,结果李世民乐呵呵地表示赞同,却并没有因此削减李泰的开支,而是限制太子,以达到变相维持李泰逾制花销的目的。
皇家父子之间的关系如冰如火,和太子是冰,与魏王是火。李泰怎么说也是在平阳公主麾下出征过的谋士,按理说不该这么目光短浅。除了一些拎不清的小官,都知道李世民是在拿他当磨刀石磨太子。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松懈了,没仗打,李泰也愈发失去了平日里的精明。将李世民对他宠爱理解为父皇对大哥失望,想考察他适不适合做太子。
看不清形势的开始站队,打算也捞一个从龙之功。可惜这样的人注定会成为炮灰,李世民和李承乾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李泰的一切心思在他二人面前毫无遮掩。
当然也有聪明人,譬如李松和李恪,李松和李世民打个招呼就快马追祁阳去了,他打算躲开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安全的长安城。
而李恪就没那么露骨,总不能说他怕父皇和大哥相斗误伤自己,挑了个合理的由头,藩王回封地,天经地义。这个任谁都不能说出不对的借口跑了,跑之前还带上亲弟弟李愔,让他也回自己的封地。
可是李恪这一跑却坑了李泰一把,有大臣上书让魏王泰回封地,全部被李世民留中不发。
而且李承乾和李泰之间的矛盾也渐渐显露出来了,兄弟俩的感情也在不停消耗,李承乾慢慢疏远李泰,因为他确定李泰有夺嫡之心。
想到这李承乾就讽刺一笑,当年李元景在幕后搞事,令他以为是李泰,伤心不已。后来查出和弟弟无关,他以为兄弟二人不会走父皇那一代的老路,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些年,青雀还是抵不过皇位的诱惑。
李承乾不是懦弱的人,储君这么重要,他不可能再置之不理。李泰既然出招了,他也不会退缩,于是整肃风气越来越严厉,好几个魏王府的属官被他顺带一起收拾了。
李世民看属官犯的错都是小事,略一抬手就把他们放了,李承乾也不生气,底牌要慢慢出才有意思。
没多久,又抓了几个魏王府的人,李泰快气疯了,跑去李世民那告状。李世民翻翻案例,有些欣赏李承乾了,这次的罪名比上次稍微严重点,但是也可以找个借口脱罪的。于是他大笔一挥,依旧免罪,李世民想看看李承乾还有什么手段。
李承乾没让他失望,见这次也被父皇放了,还是不紧不慢的。三日后,毫不留情抓了魏王府的长史和几名学士,魏王府上下风声鹤唳,做事都战战兢兢的。
李泰这回是真怒了,扯着李承乾到李世民面前要说法,"父皇,大哥故意针对我,接二连三抓走我府上的人,请父皇为我做主。"李泰先声夺人道。
李承乾还在抚平袍子上刚才被李泰揪出来的褶皱,听见李泰倒打一耙不过抬抬眼皮,没说话。
李世民问道:"承乾,青雀所言可属实?"
"回父皇,儿臣只是奉命缉拿,因为他们犯了大唐律。"李承乾答道。
"犯了哪一条律法啊?"
李承乾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折子,童效接过递给李世民,李世民没打开看而是先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儿臣核查魏王府所犯罪人的详细报告,一桩桩一件件,人证物证俱全。儿臣敢对折子中每一个字负责,绝无半点虚言。他们是罪有应得,反而是前两次,儿臣不懂父皇为何会赦免他们。或许是父皇疼爱青雀,他为自己属官求几句情,父皇便爱屋及乌吧。"李承乾语气恭敬,实则阴阳怪气。
李世民心里夸赞,太子这一手漂亮!但是表面上他还是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你在指责朕以权谋私?你好大的胆子!"
李承乾连说不敢,"整个大唐都是父皇的,怎能说是以权谋私?"
"唔,太子注意言辞,下不为例。至于魏王属官的事……"李世民翻开折子看了起来。
李泰欲言又止,着急的看着李世民。
很快李世民就合上奏折,道:"就按律处置,你们退下吧。"
李承乾嘴角一勾,恭敬退下。见李世民没有说话的心思,李泰也心不甘情不愿离开了,他打算找个李承乾不在的时候求求情。
出了宫门李泰就变脸道:"大哥好手段啊!"他想明白了,这是李承乾的计谋。
李承乾看看弟弟,微笑道:"当大哥的总不忍心看亲弟弟受苦,你的属官欺上瞒下,对你名声也不好吧,没关系,大哥来替你教训他们。"
李泰站在他面前深揖一礼,"多谢大哥帮忙。"
李承乾生受了这一礼,淡淡笑了一声:"其实孤也懒得管,但你若是不想让孤插手就管好你手下的人。而且孤这么大义灭亲是为了你好,让百姓知道你魏王府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对皇家名誉有损,你别不知足。"一口一个孤,无疑是在提醒李泰,他们身份有别。
李泰听见这话脸色顿时黑了,拂袖而去。
李承乾也没理会,继续吩咐身边的人道:"让人跟进这件事,一旦魏王有所行动尽快汇报。"
李泰回到魏王府,正巧遇到剩下的属官正等他呢。见他回来立刻跪下请罪,李泰冷哼了一声理都没理,径直去了书房。
今日和大哥的交锋让他明白他还是太弱小了,手上谋士不足,单凭文士这辈子都拿不到太子之位。原来他还以为凭他的聪慧和父皇的宠爱,能很快挤掉大哥,入主东宫,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还不够。
大哥当了那么多年太子,手下能人无数,而他前些年只知在军事学院学习,没有培养自己的亲信,遇到事就相形见拙,是以才栽了不大不小的一个跟头。
但是李泰毫不气馁,夺嫡是一条道走到黑,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日子且长着呢,就看他和大哥最后谁能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