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母去世，天下缟素，李世民一日三哭，悲痛不已。更是后悔半放任两个儿子相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对李承乾和李泰的厌恶溢满胸怀，无从发泄。
皇后临去之时还不忘保住两个儿子，让李世民留下他们的性命，只是禁足祈福，抄经了事。
丧礼宏大，李世民亲力亲为，务求做到隆重而周全。丧期礼仪一丝不苟，没有丝毫情面可讲。百骑司频频出动，抓了许多对皇后不够恭敬官员，将其问罪于，皇帝的手段雷厉风行，令人闻之色变。
祁阳找到个时间和武曦月谈了谈，得知张京和裴浩都是她埋下的暗子不禁苦笑，时也命也。
短短几年就发展成这样是他意料不到的，只是真的不能再瞒着青瑶了，否则必酿大祸。可若是实话实说，谁都不知道平阳公主会是什么反应。
哪怕祁阳自认为这些年很懂妻子，也无法预测这样类似于谋逆的大事她会不会……大义灭亲！
祁阳和武曦月达成默契，待皇后丧礼一过便坦白，至于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吧。武曦月不怕死，她更怕让师父失望。
这天一切准备就绪，三人在王府暗室齐聚。平阳公主有些奇怪，"曦月找我有事？"
武曦月嗫嚅着，不知道如何开口，她看向祁阳，希望他能帮忙。
祁阳心中叹息一声，上前握住平阳公主的手，"是有件事想告诉你。"
平阳公主道："怎么了？"
祁阳轻咳两声，小心翼翼开始说，从开始说起，边看边留心妻子的表情，却发现平阳公主只是皱眉倾听，看不出喜怒。
武曦月见此也补充了几句，两个人磕磕绊绊说完，祁阳还好，武曦月却咬牙闭眼，不敢看师父。
平阳公主先问祁阳，"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嗯，算是吧，是我猜出来的。"祁阳道。
她再问武曦月，"皇后的死与你有关？"
"没有没有！"武曦月先是反驳，不过想了想又道："徒儿并非敢做不敢认，只是徒儿没有明确指使他们如何做，张京和裴浩不过是引出一点火苗而已。会闹成那个样子，是李承乾和李泰二人欲望难填的结果。"
武曦月又低声道："师父，我不是一开始就有这个想法的，陛下是难得的明君，为了大唐的社稷我怎会只顾自己的私欲行谋逆之事啊！实在是……下一代后继无人！"
"眼看着陛下年岁愈大，而太子和几个亲王却……唉！"武曦月深叹了一口气，既然都说了出来她也不再隐瞒，"师父你或许觉得这事很荒谬，但这就是徒儿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李承乾根本不适合当储君，几个皇子，都不适合！"
"曦月。"平阳公主唤道，"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话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我赐你名字，收你为徒，就是让你大逆不道的吗？！"
武曦月摇头，神态坚决，"徒儿无悔！"
祁阳看着她，脑海中闪现出的是李承乾在教坊司对他说过的那个伟大的愿望，现在看来他是失败者。无论如何李世民都不会让李承乾或者李泰这二人中任何一个继承皇位的。
"你和曦月是一个意思吗？"平阳公主眼眶微红问祁阳，"你主动让安之姓李，是为以后做准备吗？"
祁阳紧闭双唇沉默。
室内一时间安静极了，平阳公主长长呼了一口气，"罢了。"
武曦月看师父心灰意冷的样子，着急跪在平阳公主跟前，"师父！"
平阳公主扶起她，"别胡闹了，收手吧！"
祁阳终究忍不住说道："虽然我觉得李泰不该在皇后面前说那些，但是他有一句话我是同意的，都是嫡子，为什么他不行？"他顿了顿才道："同样的道理，为什么，你不行？"
平阳公主猛地转头盯着祁阳，目光凌厉异常。祁阳却平和看着她，"我和曦月从来没有谋逆之心，甚至一开始我就告诫过她，只要陛下和皇后活着一天，就不能动手！和承乾我也深谈过，过程不必细说，我不曾亏欠他，是他自己没有做到！"
"成旭……连你都会变吗？"平阳公主不可置信道。
祁阳摇头道："我没有变过！可我不甘心啊，明明你才是最出色那个，你不比任何差，李家能坐稳这个天下你居功至伟，可是结果呢？长安之战后你的一切都被抹去，要不是你重伤，谁还记得你？说句难听的，若是没有我，你在史书上就是短短一句：武德六年，平阳公主去世！你让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祁阳想到史书上真实的记载就压抑不住怒火。
平阳公主怔住，良久才道："我只问你一句话，希望你别骗我。"
"你说。"
"从一开始，从武德六年，你是不是就有这个想法？你……"她突然颓然一笑，"也是，你一步三算，我还求证什么呢。"
祁阳很冷静，他先让武曦月离开，后面的话不适合她听。
屋内只有他二人，祁阳和她面对面，盯着她的眼睛肯定道："是。"
平阳公主似乎失去了力气，"这些年，都是你用尽手段吗……还有什么，你一并说了吧。"
坦白局，不仅是武曦月对她坦白，也是她朝夕相处的夫君对她坦白。
"首先我必须承认，刚开始和你在一起，我是没感情的，或者说，没有爱。"
平阳公主笑了，"嗯，我知道。是你教我用苦肉计，你自己又怎能不会呢？让我咬那么深的伤，至今疤痕犹在，你真是用心良苦。"
他坦言道："我从不否认这些，可我只是想救你，还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后来越陷越深是我没想到的。"
平阳公主看着他，忽然问："为什么？"
祁阳苦笑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青瑶，一个人可以装一时，却不能装一世，我目的不纯接近你，我承认！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我对你是否真心，时间已经证明了，你还要怀疑什么呢？"
平阳公主想到这些年的相处，脸上有了松动，"我可以不怪你刚开始的隐瞒，可是你和曦月谋划的事……就没有其他人选吗？"
"如果有，我们何必选最难的这条路！按照惯性除了李承乾和李泰，就是嫡三子李治了，李治那孩子仁孝有余却勇武不足。"祁阳道："还有，我和曦月选择这时候向你坦白，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尊重你，一味的隐瞒到最后很难收场，现在主动承认总好过以后被你发现。"
平阳公主情绪平静了很多，"杀头的罪，都让我徒弟，让我夫君担着了，我这个既得利益者还能置身事外吗？"
"你……"祁阳听懂了她言下之意，"你同意了？"
平阳公主严肃道："你、我、加上曦月，抄经百遍，哀悼皇后！"
祁阳乐了，但是很快收了笑容，点头道："嗯，理应如此。"
平阳公主又缓缓补充一句，"如果陛下能教出李治，就放弃吧。"
祁阳没说话，可能在青瑶心里还是觉得对不起陛下吧，不过没关系，有武曦月在，皇家能安稳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