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已经写完。
他轻轻将其合好,然后便放入了包里。
路明非却还在一旁扭扭捏捏的,一脸的旁人谁看来都知道是想要说些什么的感觉。
于是何亦便干脆主动问了出来。
“有事吗?”
主要是12点,确实有些饿了。
总坐在这儿等他开口,岂不是浪费时间。
“呃......请问,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他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只是看着何亦的眼神仍是一直在胡乱跳着。
根本没有聚焦到他的视线之中。
只是这个问题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那本详解吗?
“你指的是?”
何亦觉得有必要搞清楚这个情况。
“车啊,cc1000次列车,你应该跟我是一辆车吧,刚刚我去问了好多工作人员,他们都说有,但却又都好像根本不知道这趟车。”
路明非一边说着,一边反复检查手中那漆黑票面的磁卡票。
就差捏出一朵花来了。
“你没有这本书吗?”
何亦说着便从包里拿出了那本镶着金丝边的攻略详解示意给他看。
然而对方的反应却是......尴尬?
慢慢拖拖的从旅行箱中也拿出一本同样封面。
但是名称不同的书来。
《卡塞尔学院入学傻瓜指南》,在右下角的边上还特别注明了一下“路明非版”。
“这本书只有到此为止的指南,然后就没有下文了,而且这书名还……”
他左手拿着书的一端,右手则狠狠的指着封面。
脸上似乎写满了对其不争气的愤怒。
又或许……
只是对于这个书名的愤怒。
那便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主动来搭话了。
可为什么他会只有这么一本模棱两可的指引书呢?
找不到答案。
其实也不重要。
“这列车应该是学院的专线,可能并不通属于铁道局的管理,我也不知道具体来的时间,慢慢等吧。”
“总会来的。”
说完,何亦便站起身拿起了行李,准备先去吃午饭。
“那么我先走了。”
可刚准备离开之时,身后扛着的编织袋便突然被抓住了。
回头一看,正是路明非。
此时他正低着头,屁股还坐在椅子上,而右手则刚好揪住了编织袋边角的牙缸把手。
瞧不见脸,从声音都可以听出他的难以启齿与无可奈何。
“那......那个......作为同级的校友,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借......借......”
路明非就像一个被鱼刺卡住了喉咙,正难受而又不得其法的衰仔。
说起话来一顿一顿的。
“借钱?”
何亦见他这架势,便顺势讲了一个他所认为的最大的可能性。
“嗯......”
好吧还真是。
可这还真不是借不借的问题。
而是他也没有啊。
在古德里安那儿预支的奖学金,他不仅是用来包下了游乐场而已。
还去买了另外一个东西。
所以现在的何亦,其实全身上下也就不到400美刀了。
“呃,你出门没有带钱吗?”
这个问题一出,倒是让路明非的头低得更加彻底了。
“带是带了,但就在刚刚,只剩下这么点儿了。”
说着便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兮兮的20面值美刀出来。
安德鲁.杰克逊那严肃的脸都被压的有些滑稽。
“被海关扣了......还有我的ps2光碟,我的青春。”
何亦的眉目有些动容。
倒不是被他给说动,只是再保持着这样一个抓着,一个站着的姿势下去,怕是就要被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围观了。
“那......”
“onedollar,justonedollar......”
何亦刚打算先让他站起来说话。
结果自己的背后便又传来了声响。
扭过头一看,似乎是一个乞丐。
错综复杂,肆意生长的毛发像灌木丛般铺在他的脸上。
若非那明亮似星火般的淡蓝色眼眸,以及身上那还算能看出是墨绿色的花格衬衣。
或许便会以为是哪片深山野林里跑出来的野人。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在平原湖泊远多于森林的伊利诺伊州能孕育出一个野人似乎也蛮难得的。
这个乞丐一边喊着经典的讨饭话,一边“楚楚可怜”的用那种渴求的眼神望着何亦。
“sorry,nomoney.”
何亦直接一口拒绝。
因为眼前这个四肢健全,而且甚至说是高大魁梧的欧洲男人,似乎怎样都不会到需要伸手要钱的程度。
不然要手脚何用?
可是这个乞丐却依旧不依不挠。
说自己是出门在外丢了钱包,没有身份证明,无法去工作什么的。
这时路明非也终于站了起来,收拾起刚刚翻行李箱时有些乱掉的衣服。
满脸的哀莫大于心死。
已经盘算起如何将20美刀划分成200来用了。
听说人如果光喝水的话也可以活三天啊。
“欸!你们也是在等cc1000次快车吗?”
说这句话时,这个乞丐突然又转变语言,改成用中文了。
而且说的还挺流利。
还从挎包的侧口袋里取出一张漆黑的磁卡票来。
与路明非此刻放在行李箱上的一模一样。
“你......也是?”
路明非正在低头叠着衣服,突然便被这一声大嗓门给惊得仰起头来。
然后便发现一个胡子邋遢,踩着拖鞋的魁梧男人笑容灿烂,手中拿着一张与他们一模一样的车票。
“没错,芬格尔·冯·弗林斯,卡塞尔学院八年级学生,你们应该是新生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便直接走了过来,邀住何亦跟路明非的肩膀。
然后大笑着便往对面的赛百味走去。
“哈哈哈,能在这儿遇到你们真是缘分,按照中国的古话来说,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是吧?所以说中国文化真是博大精深......”
如此,芬格尔说着说着便将两人带到了餐馆里面。
并且还如愿吃到了这么久来的第一顿饱饭。
三个鸡肉汉堡加上不知多少杯可乐。
以及,一个没有人群嘈杂的夜晚。
当然,全部都是由何亦付的钱。
而吃好喝好的两人则号称回学校后,有了钱,一定加倍奉还。
何亦倒不是为了什么加倍奉还,只是实在被这个热情过度的学长几度三番,坑蒙拐骗下弄得没有办法......
要知道中国还有句古话也说得好,“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如此,三人便这样在火车站附近过了两个夜晚。
所有时间都在火车站坐着,深夜工作人员下班便去到附近的一个折扣钟点房挤挤睡一觉。
两张床,在公平的石头剪刀布下,分配为:路明非,何亦各一张:芬格尔,地板。
终于,在第三个晚上,凌晨两点。
何亦坐在凳子上,写着日记。
路明非靠在候车大厅的长椅上,似乎是在打着瞌睡。
芬格尔则站在大厅中间仰望着穹顶,数起上面的玻璃来了。
“嗡~~”
这时,在铁轨的远处突然传来了火车汽笛沉重高亢的声音。
芬格尔见了,赶忙收拾起行李来。
而路明非也似乎也被这声音吵醒。
微微喘着粗气,似乎刚从一个难以言喻的梦中苏醒。
当火车停稳,刚刚还空无一人的检票口处便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墨绿色列车员制服,左手上打着手电,右手拿着刷卡机的人。
嘴里还吹着口香糖的泡泡。
“来啦来啦。”
芬格尔收拾好行李,叫醒了似乎还不太清醒的路明非,便跑到了那个列车员的面前。
两者似乎还是熟人。
何亦这时也拿着行李与磁卡票,慢慢走到了那辆火车面前。
精致瑰丽的银白色藤曼花纹在列车本身的漆黑之中绽放,就像一辆从远古树海中归来的庞然大物。
在刷卡机验证路明非的身份时,那个列车员和芬格尔似乎都很惊讶。
眼神之中不免的难以置信。
似乎瞬间便对这个外表看起来没多出彩的少年满怀尊敬了。
最后还轮到何亦刷卡验票。
随着“嘟”的一声,这个列车员才刚刚恢复些的表情瞬间便控制不住了。
嘴巴都有些微微张开,还不禁用袖口擦了擦眼睛,然后眨了眨。
似乎对于今晚所见的一切都有些不确定起来。
“何亦?”
“嗯。”
“验证通过,何亦,出生日期1991年07月14日,性别男,编号a.d.071422,阶级......”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