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23日傍晚18:23华夏乐清
日落西峡天气微凉
或许因此,路上的行人们,都走的匆忙了许多。
坐落在西郊综合动物园的海洋馆,下午场,已经散场了好一会儿了,
而一个少年却始终仍站在展览室的出口处,即便工作人员已经反复向其说明,馆内已然再无除他以外的游客,他依旧在那里等着,说是在等一个朋友,那个朋友去买饮料去了,可能回来的路上,又被某只奇怪的小鱼吸引了目光,所以才会来迟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海洋馆的工作人员都依次从门内走了出来,留在最后的管理钥匙的小哥锁上门,也哼起歌,慢悠悠的向着院外走去,
里面的灯已经关了,寂静之中,甚至听不到一尾鱼的回响
彼时,落日最后的余光也将要消散在了远处那座上,橘色的光像是油彩般从天空那一角缓缓退去,乌泱泱的黑暗像是噤声的蛾子,从四面八方飞出
这时,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保安,才一边咧着嘴笑一边挠着发量稀疏的脑袋快步走到他身边,
不太好意思的说道:
“噢噢,你就是那个,楚子航,楚师兄是吧?嘿,那个小姑娘照的还真不错。”
说着,便从身旁的皮包里先后拿出三样东西:一张照片,一把钥匙,一罐茶饮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举起照片,对着楚子航的脸,确认了一下,
“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抽空去吃了个饭,这不,一想起这事,赶紧来交给你,还好你还在这儿啊。”
说完,便将三样东西都递给了楚子航。
楚子航看向照片,正是在海洋馆里,夏弥用她的手机照的那张,但此刻已经被洗成了一张照片,照片里,他仰着头,看着镜头,表情有些不知所措的木楞,而夏弥则轻轻靠在他肩上,闭着眼,海底幽蓝的光落在她的脸上,就像是在晒着阳光的小猫,眉目清晰可数。
再看向照片的背面,则写着几行娟秀的字体,第一行,字体是最大的,似乎是一个地址,在北京,甚至精确到了哪一栋那一间,
而从第二行起,字稍稍小了起来:
【这是一封给师兄的,短短的信:
真是糟糕,突然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我该走了,立刻走都不一定来得及的那种,本来,早上就该走了的,但我真的期待了今天好久好久,而且果然,今天是非常开心的一天,对吧?我们看了电影,来了海洋馆,我们还曾一起坐过摩天轮,尽是些值得怀念的事情,噢,我是说,以后值得用来怀念的事情,
但可惜,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的吗,‘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再开心的事情也会结束,我就要走啦,就跟至尊宝和紫霞一样,你看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好多好笑又有趣的事情,但是,他们两个的故事还是会结束的吧?
虽然至尊宝最后变成了猴子,踩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去救紫霞,但我猜,他们最后还是会分别的,毕竟,他们一个是因为爱情变弱的神仙,一个是对爱动心起念就会生不如死的猴子,怎么想也不会合适的吧?......这么想着,倒好像真有点想知道,他们的结局是什么了啊
说起来,师兄应该也不知道吧,这个结局
那师兄现在会跟我一样好奇这个结局吗?好奇的话,就再去看一看那部电影吧,自己一个人......或是两个人,看到结局
如果,我们再见的话,我是说,如果我们会再见的话,无论是哪种情况下,师兄能把结局说给我听吗?我想我会很开心的。
......
师兄,我现在好像有些迷茫,或是害怕?如果那是害怕的话,至少自有意识以来,我不记得自己有害怕过,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说些什么,时间还很多时,我总觉得我们还可以说很多话,去很多地方的,现在没有时间了,我反而觉得,我不必去那么多地方,说那么多话的,好像......一张照片就足够了,有时候,人的想法,真的好奇怪啊,对吧?
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我问了好多问题啊,明明又得不到回答,
但问都问了,那就这样吧,没时间写第二张了。
好了,真的是最后一句话喽:
有收到那把钥匙吗?那可是唯一一把钥匙噢,一定要保存好,
‘那把钥匙里,有着夏弥所有的答案,如果你准备好了,那就去看看吧,
再见,楚子航’
再见,最帅气的师兄】
见对方收下了东西,却久久没有说话,于是老保安一脸八卦的接着说道:
“看你这衣服,和那个小姑娘应该是男女对象吧?我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你俩因为什么事闹别扭,人不想理你,就先走了呗?”
“今天叔给你送东西送晚了,叔也有错,就给你一点年轻时候解决这种情况的经验之谈:”
他像是一下子年轻许多,直了直腰,接着说道:
“依叔看来,那个小姑娘百分百是喜欢你的!这个,叔看一眼她当时走之前看着那照片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你看,你们俩闹着别扭呢,她都还记得给你留下家里的钥匙跟一罐热茶,呃,本来是热的,放在保安室里才变得有些凉了,
但总而言之,再加上那张照片,后面的字我可没看嗷,但是看照片就看得出来,不喜欢你这么漂亮一姑娘会愿意靠你那么近?还特意赶紧去做成了照片?这要不是喜欢,我当场把我这保安服吃了都行,哎,想当初我追我们家梨花儿的时候,就是这样......”
老保安正说着,微扬起头,就像是又要掰扯起某桩年轻时的雄伟事迹,而这时,一个同样穿着保安服的人已然在不远处向着这边喊道:
“老陈!干嘛呢?你再不回来,你的将棋都要被林老爷子送给对面三个过江兵了!”
然老保安听到这话,也不为所动,只是重重的拍了拍少年的肩,然后留下两句,
“世上所有事情都是这样,趁着年轻时的冲动劲儿,既然有能力去争取,去改变,那就不要等到一切发生以后,再回过头去看时,一路上都是遗憾。”
“喜欢,与爱,无外乎于此”
楚子航看着那个老保安的身躯似乎又变成了一开始的佝偻模样,双手悠哉的背在后面,嘴里哼着些不知来由的山歌,悠长深远。
他的神色依旧是那样冷冷的,淡淡的,瞧不见多少情绪,
但,只有那双眸子,
那双,此刻倒映着无边夜幕,与点点繁星,皎月在其间轻点,便泛起无数波澜的......金色瞳孔。
“喜欢,与爱?”
日已落西洲,天气渐微凉
风声中,口袋里的手机已经不知震动了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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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7月23日入夜20:15美国纽约
dfs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
“喂,你听说了吗?今早,布鲁克林区有条街上,一整条街都忽然燃起了大火,冲天的火舌,甚至有些在高楼里办公的人都能面对面看见!”
“是的,我听见隔壁的艾格先生说过,那太可怕了,想必受害者的家人们一定会很伤心。”
“不不不,伤心的应该是负责车辆保险的保险公司,还有市管局那些整天只想着拿纳税者工资的家伙们,他们可有的忙了。”
“为什么?”
“因为根本没有受害者!这是一个奇迹,无论是当时在街边走的人,还是正从那条街上开过的车里的人,都完全没有受伤,即便他们的车头都被烈火烧融变形了!而那火据说也只持续了十分钟左右!”
“上帝保佑他们”
这对老夫妇说完,便一同停了下来,念叨起‘哈利路亚’,赞美他们受苦的圣主烨稣。
而在他们于胸口划着十字架时,本坐在他们身旁的,那个稍大些的少年压了压帽子拉着稍小些的男孩则已然不动声色的换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他们在赞美什么,烨稣为信仰他的人们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因为肺部不能呼吸而死,那叫一个惨,而信仰他的人们却把他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惨状做成了项链跟装饰物,并以此作为信仰物,那个下令处死烨稣的神看到可要笑死了。”
稍大些的少年一边看了看候机屏上的班次,一边向着一旁的男孩微靠了些,轻笑着说道。
但对方却仍只是低着头,没有反应,
于是少年收起了些许笑容,伸出左手,贴到男孩的额头上,并问道:
“怎么了,康斯坦丁,还是不太舒服吗?......那时候的身上的热度,倒是消去许多了,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还有那种力量?”
说着,他收回手,替男孩扶了扶帽子,然后才接着说道:
“今天早上背你回去时,你的额头,就像个被烤熟了的红薯。”
康斯坦丁听到这话,也抬起双手,抓着帽子的两角,眉目依旧低垂,只是语调低沉的问道:
“哥哥,我是不是做了很坏的事情?回过神来时,我才发现整条街都被烧成了黑色......”
说着,他一只手不禁松了下来,抓住一旁哥哥的衣角,捏得皱皱的,随即探过头来看向哥哥,黑白匀净的眼睛里,几许晶莹堪堪酝酿着,
“真的真的,没有人受伤吗?”
他真的很需要知道答案,因为他说过,何亦说过,如果自己什么时候伤害到了别人,就可能永远不能与哥哥在一起了。
何亦是很厉害的人,他这样说的话,那一定就是真的。
“没有人因你而受伤,半个人都没有,那两个老夫妇说的都是真的,即使车被烧变形了,里面的人都没有事,应该是你潜意识间,控制住了没有对他们造成伤害吧,还有,我亲爱的弟弟,从今早醒来开始,你已经问了十七次这个问题了。”
说着,老唐有些无奈的拍了拍自己这一根筋弟弟的脑袋,却把帽子也拍下去许多,把眼睛都给遮住了。
“那,那些车子跟路怎么办?应该也要很多钱吧?我跟哥哥一起去打工的话,可以赔给他们吗?”
康斯坦丁则抬起被帽子遮住的眼睛,继续问道。
而老唐看着面前这双匀净到不染丝毫尘埃的眼睛,也只能一只手抵着胸口,无比肉疼的,笑着回答道:
“当,当然......哥哥我一......一定......会赔给他们,的!”
说完最后一个尤其重音的字,他不自禁长吸了一口气,像是这样就能把即将风刮似消失的钱吸回来,此刻,他旨在希望自己那些好不容易存起来给自己和康斯坦丁娶老婆的钱,能够赔那些不知数量的车。
康斯坦丁听到这话,才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只是眼眸之中那些他自以为在隐藏的东西仍在其中流转,加深,然后便像是有些发愣般的看着自己的手,
他不太明白,今天早上,自己本来一如往常一样,早早的起床,去给哥哥买早餐,因为哥哥有时候会工作到很晚,所以从‘到家’之后不久,自己便开始学习如何做菜跟打扫卫生,后来没过多久,就学会很多的事情了,哥哥好像很喜欢自己做的菜,家里也可以打扫得很干净了,就这样,直到今天早上,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走在街上时,耳边忽然像是传来一阵钟声响,比哥哥的闹钟还要响不知多少倍,然后心里就一下子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跳动得好快好快,整个身体变得热极了,像是要融化似的,血里仿佛有着无数的抓不住的东西在撞击着骨头,皮肤,还有脑袋,它们像是要从身体里跑出来,然后,逃离自己一样。
但最后,他还是将它们全部抓住,塞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回过神来时,眼前已经是一座高高的火墙,从街头到街尾,金色的焰尾都已经飞向了看不见的高处。
但当自己收回自己不知何时抬起的手时,那火墙,却又立即消失了。
最终昏倒之前,只看见哥哥向着自己跑来的身影。
这是为什么呢?他不懂
但何亦说过,自己已经没事了的,那自己就应该没问题的......但也要注意一些,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正这样想着,一股冰凉忽的便贴到了脸上,
康斯坦丁这才呆呆的转过头望去,正是老唐,此刻他一只手拿着一只封盖雪糕,一脸捉弄失败的可惜表情,
“说起来,这一招好像从来都对康斯坦丁不奏效的啊。”
康斯坦丁接过雪糕,眼里直放光,这是他除了哥哥外,最喜欢的东西。
见康斯坦丁已经吃了起来,老唐也只好无奈的笑了笑,也坐到一旁,像是忽的想到了什么,于是笑得更深了,
“噢,我们兄弟俩,好像都不咋怕这个来着。”
说完,便直接咬下一大口。
表情里只有对甜的回味无穷。
又过了一会儿,恰好两人都吃完了雪糕,广播里传来了航班检票的声音:
ladiesandgentlemen,mayihaveyourattentionplease?wearenowreadyforcheck-inforflightca9876toyueqingatcounterno.6.thankyou!
“到我们了,走吧?康斯坦丁。”
听完,老唐直接站了起来,康斯坦丁见此,也便跟着站了起来,手上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去哪儿?哥哥。”
老唐接过康斯坦丁手中的行李箱,看着屏幕上大大的beijing字符,然后说道:
“乐清!”
“哥哥通过一些关系查过了,你这种应该属于是混血种血统刚刚苏醒,然后然后无法完全掌握,所以才会出现失控的情况,但只要心情一直稳定开阔的话,很快就可以适应下你的那个血统的!所以,现在,就让咱们兄弟俩,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吧,去好好放松放松!”
老唐看着康斯坦丁,一如既往的笑着。
他却是是通过一些工作上的特殊渠道查到了这种类似的可能性,答案也如他与康斯坦丁说的一样。
但他所没有告诉康斯坦丁的,却是,
在某个“猎人市场”里,明面暗面上的id,指向许多知道或不知道势力,但从今天早上开始,他们都几乎同时发布悬赏,指向了三个方向:
纽约北京东京
而且一个比一个开出的悬赏高,其中开价最高的一个,悬赏人的id好像叫:高卢总督,只要是能提供相关于‘龙王’的消息,确认属实后,则会直接给与:
300w美金现付
堪称天价
毫无疑问,无数“猎人”会为了这钱拼命的,然后一股脑涌向这三个方向。
虽然老唐不知道那个“龙王”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据他今天打探到的消息,当那些家伙到后,只要是失控过的混血种,估计都会被那些疯子当做可口的羊羔!
所以,与其还在纽约,承担风险,不如就此开溜,去外面躲躲风头再说。
而且,也是该带康斯坦丁出去走一走了,老在那个贫民区的街区待着,能见到啥世面。
当然,还有自己的一点心思:
“顺便,带你去见一个,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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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7月23日夜深10:11
芝加哥飞往北京的波音747-400大型客机在夜空中静谧的航驶着,缥缈的云层飞快后移,周遭可见,只有一轮明月,向下望去时,茫茫一片灰白色,
大海潜在更下层的黑暗之中,像只蚕食世界的巨兽,迭起的浪声是它在低吟
此刻,正在飞跃太平洋
头等舱内,芬格尔打着刺耳的呼噜,餐桌上全是刚吃光的残羹。
他将之美其名曰为:吃饱喝足睡大觉,方能应对逃跑时的各种阻拦!以吃饱的他而言,就算有督战队站在后面,也能一拳直接撂倒。
而路明非则脑袋靠在舷窗边上,视线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先生,请问需要帮您的朋友先去调整一下床铺吗?”
这时,一个美丽的日本空姐走了过来,却操着一口纯正的英伦腔,微微蹲下躬身,然后才问道。
路明非这时才回过神来,有些手足无措,正在想着该怎么回答时,
那个空姐又接着用日语,韩语,汉语分别问了一次。
“不,不用了,他就习惯睡得张牙舞爪的,不用管他,你听他呼噜声就知道了,哈哈哈......”
与嘴巴一阵打架后,他摸着后脑勺,用汉语做出的回答。
那个空姐听到这话,依旧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从原路,轻手轻脚的出了头等舱内。
路明非直到空姐走后,舱门“叮”的轻响了一声,才长呼了口气,左右看了看,便又靠到了舷窗边。
而当他刚准备干脆眯一会儿时,“叮”的一声再度传来,门又打开了。
他刚准备坐直一些时,便发觉,耳边,芬格尔那雷声般的呼噜消失了,窗外的云依旧在飞快的后移着,但挂在墙沿上,那个摆钟,却也许久未响了。
“哥哥,要来一杯吗?”
果然,随着两个高脚杯互碰的轻响,小魔鬼手里拿着两杯分量略足的红酒,走了过来。
只是奇怪的是,他今天穿着一件从未见过的衣服,那是一套纯黑色的礼服,一眼望去,像是比无数个夜还要暗沉,只有胸口正中间的那枚勋扣,是金色的,极其纯粹的金色,放在那夜之中,堪比被黄金铺满的月亮,厚重的漆打满他黑曜色的鞋子,踩在地上,竟像是大地在震颤,哀鸣。
“你今天穿的,挺独特啊。”
而路明非只是看了一眼,随意说了一句,便又将视线放回了舷窗外,没给什么好脸色,反正每次这个小魔鬼来,都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这样想着,小魔鬼便已然坐到了他的对面,并将酒放到他的身前。
两人,一人一杯。
“哥哥,今天,或许你应该来上一杯,然后......”
说着,他又将红得甚至有些发黑的酒向路明非推的近了些,
“我们才能进行,”
“这最后的交易。”
月光飘进机舱内,小魔鬼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肃穆,与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