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卧底是在拿命去卧底,如果要谈恋爱这也是拿命在谈。
rye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他进了卧室把自己的伤口包扎起来,紧抿着下唇,已经凝固的血液提醒着他刚刚经历了多激烈的打斗。
如果要形容这伤口,就是到正规医院去治疗会让医生直接报警的地步。
suze是动了杀心的,rye推测。至少她砸门而入的时候是真的想杀他。
至于吗?这么生气?rye在心里嗤笑一声,下意识地这么想着,又无法阻止自己的思绪越飘越远——这不合理,为什么suze会怒成这样,不论是对他还是对她来说,窃听器是个早就该习惯的东西。这可以作为suze动手的理由,但绝不是她生气的理由。
她更应该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高傲地向他展现自己的先见之明一点没错。
而不是像个被背叛了的小孩。小孩。rye想着这个形容词,恐怕这就算是个小孩也是个熊孩子,能把半径五米的人气得半死的那种。
一层一层将猩红又狰狞的伤口覆盖住,rye手上因为动作而导致的疼痛让他不可避免地想到对打时的模样。他们出手,身上没少受伤,让他更在意的是另一层疼痛——当她的拳头真的到了他的面前,带着无可躲避的杀意,rye感觉心脏上仿佛被浅浅地划过了一道伤口。
说不上撕心裂肺,可是就一直在那里,无从麻木,无从消失。
栽进去的从来不只是他一个人。
rye静静地想着。一切在超出他的预计,而他甚至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门外的脚步声让他的思绪回笼,这时候表现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绝不是个好主意。虽然suze在子弹能够打穿自己头颅的前一秒停手了。
“不休息了?”
rye侧过身,避免让自己背部的伤口暴露在suze面前。
没记错的话,刚刚她还一副说什么都不会起来的模样蜷在柔软的沙发里。
“多谢关心,如果你口中的休息指的是闭上眼睛安安心心躺在沙发里不省人事的话,”suze靠在门框上,斜睨的眼神充满讽刺,“那可真让你失望了——我还没有傻到睡在一个底细不明,行为诡异的人家里。友情提醒,你在我这里的信用值已经破产了。”
她在这几个小时里,放过了一个换成任何组织成员都愿意下手干掉的男人。
哈,真感谢rye的公寓里没有那位大人的摄像头。不然自己能跟他一起陪葬。suze足以用荒谬来形容自己的一系列行为,暗了暗眼眸。
rye没有答话,只是紧抿着唇沉默。
她的语气比以往更刺人了。
自己鬼迷心窍的好心之下递给她带着窃听器的外套毫不留情地把他们的关系打回了零度。
不,不是零度,或许更糟糕。
他选择了堪称愚蠢的方式收集情报,suze在能够动手用绝后患的时候迟疑了。这放在两个普通成年男女之间是带着柔情的小美好,放在他们之间,是随时能插进心脏的利刃。
“有个小建议,随身携带行动电话,不然你会错过很多消息。”suze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刚刚一直在震动。那位大人安排我们明天——我指的是,今天,我忘了现在已经是凌晨,去东大找一个人。田中正人。”过于合适的时机——她收回rye公寓里可能没有监控的话。
说实话,放在这个时间,她宁可和gin去做任务。
这是她最恶劣的对比了。要知道,她和gin出去往往能够完好回来的就只有一个。
“好。”
比起suze的不悦,rye很坦然,他习惯了时不时被安排一些听上去很奇怪的任务。找人?他们是组织,听起来像是负责解决寻人启事的友好社区委员会。
“你要衣服吗?打底衫之类的。”
rye想了想,补充道。他试图不把目光放在已经算得上穿衣破烂的suze身上,这会有些不在这个时候又该有的念头。没办法,他是个成年的,已经一脚踏入深渊的男人。对于这个将自己拉入深渊的恶魔很容易会产生一些,称得上送死的念头。
suze冷冷地看了他一眼,rye——rye选择闭嘴。
好吧,他怎么忘了,他们今天一切不愉快的起因就是一件外套。
“不劳费心,maraschino会帮我带两件过来。我对于附赠窃听器的衣服并没有除了销毁以外别的兴趣,尤其是这次会连着发信器一起的全套装备。”
suze双手抱胸,踢了踢门槛,语气很凉。
不得不说,这件事带来的连锁反应让她有冲动回到几小时前,直接把rye干掉。她要打电话吵醒maraschino——运气足够好,对方还没睡。告诉对方自己三四点在rye的家里,衣衫破烂浑身伤痕。光是想想这些,suze就已经开始头疼,偏偏最坦白,最简单的解释方法她还不能说。
不然maraschino一定会帮她补上没开的那一枪。
自己没动手,也不需要maraschino动手。suze是这么想的。
“最好让她再帮你带个面具。”rye提醒,“你这是真面容。”
suze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放下手,“一张脸,变得太多的时候,是真是假就不重要了,我告诉过你。见过我真面目的没能抓住我,没见过的——也并不在意我长什么样。”
被通缉的是suze,不是一张脸。
“我还以为没人会喜欢顶着一张别人的脸。”rye沉默半秒,如实说道。
“我也以为没人会喜欢顶着别人的身份活着。”
suze回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的目光如同初见时将他解剖开来,却又迟迟不挥下最后一刀取走其中最致命的地方。
rye下意识地想要隐瞒,或者说是反击,就听见外面楼道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紧紧闭上了嘴。被suze怀疑还能凭借着他们中间那把双刃剑苟且一下,被maraschino听见不该说的?rye觉得自己可以思考一下想要在墓碑上刻写什么,如果组织足够温暖,愿意给哪怕卧底立一个墓碑的话。
“甜心,好久不见。”
suze挂起甜腻的笑容,抬手对出现在门口的女人打了个招呼。
maraschino把手上的t恤短裤递给suze,进门的同时打量着屋里的情景——好在里面不像是她跨过的那扇门一样,让人怀疑这里是否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争,不是斗殴,是战争,用上炮/弹的那种。里面算得上完好,如果不去看掉漆的墙和一片狼藉的家具。
浑身是伤,其中一个还在包扎伤口。
“你大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跟他切磋?”
这是委婉的说法。maraschino很艰难才让自己用切磋来形容现在的情况。切磋不会拆门,至少这应该是常识,他们不是拆迁。
“突击训练是提高戒备最好的方式,你不觉得吗?”
suze无辜地笑着,冲着maraschino眨了眨眼,对于两人刚刚的冲突和怒火只字不提。
maraschino看着她,没说话。
“不得不说,这个眼神有点可怕——你知道我受不了这个。好吧,我承认,这是我那一点小心思在舞动,你得包容小女孩的任性,对吗?”
她偏头在maraschino脸上吻了一下,这是她最后的解释了。
maraschino心里一沉,她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在这个场合还有什么可以说的,suze和她一样对什么都很清楚,又什么都不肯听,顽固得如出一辙。
“你有任务了?”最终,maraschino移开了话题。
“说得像我前两天真的在放假一样——”suze不满地嘟囔道,“刚刚抓了个内鬼,现在要去找田中正人聊聊。”说到这个名字时,她也看了看maraschino,和对方对视两秒。
“和老熟人叙旧?”maraschino罕见地笑了笑。
“如果真能是仅限于言语上的叙旧就太好了。”suze懒懒地说道。
rye一边听着,一边琢磨着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一个同时被suze和maraschino知道还能够被称作老熟人的人,rye觉得这不是在fbi的通缉名单上就是在证人保护计划的潜在名单上。
maraschino显然对此极其赞同——rye通过对方没变化的表情得出这个结论。见鬼了,在组织卧底这段时间,他别的能力没进步,对于面无表情的人察言观色进行推测的能力倒是强大了不少。
滴地一声,maraschino的手机也响了响。
suze一瞥,有些幸灾乐祸,“又有新任务了?”
“嗯。”
maraschino看了一眼,平静的声音不情不愿。
“也许我们需要专门告诉那位大人一声我们现在在日本,过得可不是美国时间。显然,虽然见过面了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凌晨三四点开始发布任务?听上去就像我们不用睡觉。”
suze对于层出不穷的任务的埋怨溢于言表。
rye?rye觉得,这个气氛下,他装死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