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n从来知道maraschino不是个会乖乖听从命令的成员,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看见了对方神情下的桀骜不驯。即使她对于大部分事情都兴致缺缺,抱着完成任务尽职尽责的心态,一旦倔强起来是个比曾经的bourbon和rye加起来还难以搞定的刺头。
但他没想过maraschino会犟在这件事情上。
“你还有几分钟。”
gin看了她一眼,也不打算做无谓的争吵了。
“行啊,东西给我,帮忙省时间。”
maraschino也干脆地摊手,样子像是在找gin要炸/药和烟/雾/弹,她不认为自己的想法会在几分钟里发生改变。maraschino也不觉得自己冲昏了头,她向来会把一个行动的利与弊梳理清楚然后做出利益最大化的决定,现在就是她的决定。
身上的炸/药一直沉甸甸的,gin负重面对红方的时候也没觉得有多沉,这时候他掂了掂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数量。不大,波及范围不会太广,却也不小,这一大片原本用来休憩的小屋都足以被摧毁。八壹中文網
连带着,能呼吸的生物也活不了。
“现在扔?”maraschino出声。
她想,唯一需要说的也就是告诉suze那些话,而她已经说了,剩下也不需要留下遗言的时间了,她以为gin的动作是为了告诉她,是时候了。
“本来你的愿望快要实现了。”
gin答非所问,反倒是看着她,又扔了一颗烟/雾/弹,稍稍稀薄了一点的烟雾刹那间又变得浓郁起来,也让他能够直视她的目光,像是在审视,也像是逼问。
他的话让maraschino愣了几秒。
过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gin说的是他们刚刚遇见时不愉快的经历。省掉中间跌宕起伏的过程,结果就是maraschino一把枪直指gin的心脏,即使枪柄已经被人牢牢掌控住,那时的她还是维持着这个动作,手指放在板机上随时可以扣下。
——别给我机会按下去。
后来发生了什么maraschino已经不太记得了,现在想起那时候狂妄的话语也只是抿了抿嘴。她最初的戾气被渐渐抚平在漠然之下,但她想了想,放在从前,这句话也一样很合适,特别是在现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情况下。
maraschino从不是个惦记战友情的人,曾经不是,现在也不是。
“你认为你摸得透我的想法。”
maraschino也看着他,认识到现在的十几年对方好像变化也不大,多了几处伤口,多了些许沉稳,可从gin没什么变化的脸上maraschino像是看到了最初遇见时对方居高临下的蔑视。
“我们是一类人。”
gin扬了扬嘴角。
他以为他们不是,而在这个时候他也说不清楚是更希望maraschino离开还是不,理智告诉他maraschino应该活下去,至少她也不会孤单。可情感上,盘旋在黑暗中多年的念头又无可抑制的生长,告诉着他让他留下这个人,他们应该一起下地狱。
“所以——”
maraschino刚想顺着说下去,又戛然而止。
话语所能表达的太少。
她踮起脚凑近他,双手攀上对方的脖/颈,距离再稍稍拉近点她就吻住了他的唇。maraschino不止一次说过gin的嘴唇很冷,除了情/到/深/处,都像是一条蛇。偏偏这一次已经失血很多,嘴/唇/乌/青的她比gin还要冷上几分,像是找到了热/源。
他们都睁着眼睛,四目相对。
这个时候的接吻代表的不过是一个表态,没有炽/热/升/温的空气,也没有蓄势待发的欲/望,比起下一步的动作,maraschino在他眼中只看见自己疲惫的面容。
maraschino轻轻放开了gin的唇,被对方按在怀里,她感觉头上在冒虚汗,尝试着把自己的重量都放在对方身上。
她听见他胸/膛里的跳动,有些快速,又不再像平时一样有力。
maraschino没有去问gin一身黑色厚重衣服下又多了多少伤痕,至少从对方的脸色和心跳看来伤势也只是比她好上那么一些,没到能直接要命的地步,但也绝对不轻。
“gin。”她低声叫他。
回应她的是微微收紧的臂弯。
“我困了——”
说出这话时maraschino已经感觉有气无力,声音都漂浮不定,长时间站在烟/雾/弹中只会加重她的伤势。都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maraschino这么多年找到的效果最好的安/眠/药也没能让她像这时候一样困得睁不开眼。
gin动了动唇,没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内心闪过很多种想法,不可否认一时间gin又回到了见她失明时的暴躁,而比那次更无可逆转的是她命局已定的结果。
更多的,是让她能够闭眼时温暖些。
maraschino眨了眨眼睛,每一次眨眼都感觉眼前的缝隙越来越小。她出生于黑暗,穿行于黑暗,没想到这个时候眼里也只剩下对方黑色的大衣。
——“亲爱的,不得不说,gin当你爸爸都不适合当你恋爱对象,就算他一切都好。”
她记得suze曾经翘着二郎腿开玩笑地挑剔道。
恋爱对象?maraschino的确是对这个称呼嗤之以鼻,她不需要,gin不需要,组织也不需要。他们日复一日地共同出现,共同任务,有时从一张床上起来,身边也不再有别的异性有这个待遇,可心照不宣的,他们没有提过这个问题。
她想,或许她需要说一句我爱你。
可又觉得没什么必要,嗓子也不再支撑她说出这句话,最终只是张了张嘴,喉咙干咳了一声,maraschino大脑有些浑浊。
冰凉的唇落在她的额头上。
gin能感觉到抓着自己毛衣的手在渐渐松开。
直到这个时候gin才深刻地感受到心脏空了一处,他轻轻拉开maraschino,对方原本明亮的眼睛已经完全闭上。
他又一次吻住了她的唇。
与此同时,小/型/炸/药也终于被他拿在手上,朝着前方扔了过去,动作没听,前后左右都扔去了炸/药,四面八方都响起了爆/炸的声音,伴随着惨叫和突然上升的温度。
最后一颗他扔在了脚下。
即使整个人腾空而起他也没有放开被他又一次拥入怀里的女人,哪怕对方不再能睁眼。gin感受到炽热的火焰像是要从内部将他撕裂开来,身上的每一块皮肤都被烧灼着。
可他感觉不到疼,甚至意识清醒地知道自己的血液正在流失,身体功能正在休克。
gin的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大多数都充斥着黑暗与血/腥,他早就认定了这种生活方式,格格不入的只是一些繁琐的生活片段。
他不记得他十几二十岁独自一人闲下来时看书看报的模样。
可他清楚地记得三十多岁时坐在沙发上处理让他最为头疼的组织信息的情况,只是因为那时他抬头可以看见黑发女人正坐在窗边擦拭着她自己的枪。
还有她搂住他脖子吻上他的模样。
gin清晰地从对方眼里看见自己平静的脸,她吻上他的一时间gin就明白了她的所有,如同他在树下看见maraschino消瘦下颚时就已经做下的决定。
如他所说,他们是一类人,可惜的是,他这一次依着了她。
gin不会说爱,一直都是,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学会,哪怕是面对着maraschino。所以听见对方干咳一声时,他也只是选择吻在她的额头,安/抚/她,陪伴她。
这是gin唯一能够表达的,在黑暗中打磨多年后仅剩的那么一点情感。
gin不再知道自己是否还将maraschino拥在怀中,也不再知道自己身体是否缺少了一部分,意识清醒地回忆起过去的一切不过是几十秒的时间,如今的意识以更快的速度退潮,gin意识模糊间感觉到眼前的黑暗越来越重,周身即使火焰围绕也越来越冷。
闭上眼的最后一瞬间,他其实也只是想再看看那双点亮黑暗的紫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