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回忆着自己当初是怎么跟宫野明美说的,这次选择了道谢完就闭嘴,没问名字也没说自己的名字。等病房的门被关上,他看着一片纯白的医院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刺得他鼻子发麻。
老天啊。赤井把手背放在额头上,思考着击垮无神论者的最后一根稻草竟然是重生。他出院就去教堂虔诚地拜一拜,提前在天堂预定一个位置。他不太希望死后的日子被一群小恶魔围着,谁会不喜欢可爱的天使呢?前提是他真的能死去。
这个时间点,赤井觉得上帝的重生不够真诚,说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玛丽还是变小了,赤井务武目前处在下落不明,姑且算个死人的情况。按照赤井秀一的满腔热血,他应该像上次一样,打入组织,调查父母的“死因”。
但——算了,他的一腔好奇都在上辈子被耗光,赤井麻木地思考着。说不定玛丽和务武正在哪个地方喝咖啡呢?更何况,再利用明美加入组织,然后害对方被gin再枪决一次?赤井再冷酷也做不到这个地步,他本人也不算冷酷。
而且,他不太想再用卧底这个身份去接触suze了。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找suze。
糟糕透了,赤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整个上辈子的经历,悲哀地发现自己找不到一个可以扭转一切的拐点,好像他们之间的矛盾尖锐且不可避免。suze说她后悔了,赤井记得她疲软的身体靠在他身上,那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办理好了出院手续,赤井对于自己“车祸”的设计本来就是适当的昏迷,但绝不至于伤到脑子。他再一次向明美道谢,然后翻了翻手机,根据自己的记忆找到了在东京为了卧底租下的房子。
他能直接跟fbi说甩手不干吗?赤井现在闭着眼睛都能列出一大堆组织成员的名字,附带着他们的秘密身份和部分安全屋,甚至还清晰地知道哪些是卧底。但,秉承着小心的原则,他还是选择了打开电脑,确认自己的猜想。
fbi内部的账号,没问题。
科研界宫野艾莲娜的名字,没问题。
大明星克里斯·温亚得,和她母亲莎朗·温亚得,没问题。
通缉犯suze和maraschino——
赤井的鼠标停住,他举起咖啡杯准备喝下去的动作差点让咖啡全撒在了他的衣领上。页面上的内容朴素到不能再朴素——suze的调法,maraschino的成分。认真的?
在和suze认识以前,赤井就在新闻上天天看见她和maraschino的大名,往往和“恐怖”还有“袭击”挂在一起,更多的时候是两个一起。但这?他不信邪地又查了一遍,他不指望能查到跟gin有关的,这人隐姓埋名在黑影下几十年也鲜有人知。
结果还是一样,这让赤井毛骨悚然。他抿了抿唇,心里悄悄窜起的火苗又被一盆冷水浇得冰凉。
赤井深呼吸一口气,重重向后一靠,电脑椅被他压到弹性极限。他不知道说什么。
这是一样的世界,一样的时空,除了没有suze。可能还要顺带没有maraschino,以及他也没找到通缉榜上杰克的名字。失去大片阴影的世界应该更光明,而赤井只觉得又回到了黑暗。
半晌,收拾完情绪,赤井又揉了揉太阳穴。他断了自己从明美那里进组织的路,结果就是要拿起小铲子挖出另一条路。没办法,谁让他是赤井秀一呢?他意识到自己的父母——尽管这份亲情太过于薛定谔——还需要他插手。他为了fbi舍弃了很多,没道理换了个地方他就隐姓埋名。
而且他重生的这件事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但凡有点智商都知道不能大张旗鼓。一个对组织满目仇恨希望能将其连根拔起的年轻小伙子被车撞了之后就完全丧失任何相关热情?与其被调查不如好好伪装,而且还是伪装他自己,没道理做不好。
所以他决定先出门买点东西。
顺便赤井回来之后打算好好回忆一下gin在当时有去过哪些任务,他不如直接去碰瓷gin。小心谨慎又不厌其烦的男人不会拒绝一个甘愿从头做起的超级打工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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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卡。”
咖啡厅吧台位置的高脚椅被拉开,做出这个动作的人语气已经不能够再熟捻了。吧台一般不会有人坐,除非人满了,和咖啡师面对面瞪眼是一件换做谁都过于尴尬的事,哪怕这家店的咖啡师很好看,这也不足以让人克服尴尬。
“等等,前面还有三杯。”
让人觉得又会尴尬又忍不住偷看的suze平静地说道。
“说真的,店里有十个顾客,而咖啡师只有你一人。”maraschino背对着其他人,进门的同时她就记住了店里顾客的人数和外貌特征。没办法,职业习惯,“你考虑招聘吗?”
给咖啡机里倒出来的咖啡淋上奶泡,suze挑眉,“你觉得我会和别人相处吗?”
“需要相处?”maraschino的目光随着她手的上下移动,“你给钱,他们做事。”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suze撇了撇嘴,把泡好的咖啡放在桌上,下面压着号码。她转过身回到咖啡机后面,冲着maraschino摊手,“我没钱。”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跟没钱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一个被组织宠坏的女孩子,时不时做几个悬赏赚点外快。suze的生活从不缺少烦恼,但和钱有关的烦恼还是头一次。
听起来就像之前打给她的钱她已经花光了一样。maraschino轻哼,事实上,刚到这个世界她就迫于没有身份没有钱而去黑了几个账户。谁能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suze和maraschino但却有gin?这不一定是坏事,比如——
“gin没和你一起?”suze把咖啡推到maraschino面前,单手撑着头。
“他抹监控去了。”
“你看,我就建议他直接把这个世界的他干掉。”suze幸灾乐祸地说道,“不同的发色只会让他们看起来像是双胞胎而不是毫无干系的陌生人——随时抹监控多麻烦?不如一劳永逸。”
她看见过这个世界的琴酒。和gin的区别就是gin是银发,而那个人是金发。除此之外,一模一样,估计连前半生的身世也大同小异,这太神奇了。但,他们重生了,这就已经足够不可思议。以至于三个人对于别的事都适应良好。
“那他还需要应付组织和红方的调查。”maraschino喝了口咖啡,耸了耸肩,“这很麻烦。到这个时间为止,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他的存在——我的意思,组织里有琴酒这个人的存在。你知道的,千疮百孔的组织,卧底都能凑齐一个航班了。”
安室透也存在,水无怜奈也存在,maraschino甚至懒得去打听更多,这些人还是干着卧底本职。
“所以我们从良了。”
suze自嘲着说道。谁能想到他们在黑暗里匍匐了这么多年,见到光明竟然是在死了一次之后?但换谁在经历了一次死亡又被抛弃的情况下,也不会选择再一次堕入黑暗。最后那颗子弹打入脑子时,suze是真的觉得挺痛的,也一点不想再经历一次,没必要。
如果洗别人的账户再□□也能算是从良的话。maraschino心理思忖着,没说话。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她们现在的生活平静到无趣。如果不是suze对于咖啡本就有难以言喻的热衷,她也不会开一个咖啡店。因为在东京开咖啡店意味着——
“有人死了!”
妈的,为什么。suze头疼地拧了拧眉心,说真的,她很想把店里的人都轰出去再让警察来调查情况。东京的死亡率一如既往地高,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公众场合犯罪?回到私人住所再偷偷出手不好吗?一定要让警察赶着来看十分钟内的案发现场吗?
“我要闭门修业两天。”suze小声抱怨。
“这不奇怪。”maraschino打了个哈切,显然,她对于案发现场也没什么兴趣,这次的杀人案真的跟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说着,她用余光扫了扫正背后那桌人,“那小子刚刚说自己姓工藤。我们不如反思一下,为什么他还是个初中生也能遇到这么多案件?”
破案了。suze感慨。工藤新一,事实证明,哪怕是一个初中的工藤新一,也能引来杀人案,这个高中生侦探曾经也是个初中生侦探。
“你说,我们能不能现在把他干掉?”suze挑眉,“我们的死一定能有一部分算到他头上。他变小了之后我几次都没能杀死他,这时候说不定能行。”
“我没意见。”maraschino诚恳地说道。
佯装思索两秒,suze还是遗憾地摆了摆手,决定做个好人。她也就是说说,这个世界有gin和琴酒同时存在——这代表这不是她们原来的世界。不然,早在来这里的第二天,suze拿着枪把组织的卧底和叛徒一起干掉了,为曾经的自己报仇。
赤井也没想到东京的治安这么差。
他就出门去便利店买了个面包和罐装咖啡,打算回公寓的路上就看见一个咖啡店被警车围起来了。他抬头看了看,这咖啡店他没见过,但也不排除是因为他没注意过——他想让自己不要这样草木皆兵,也许他太过于期望内心那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里怎么被围起来了?”
“听说好像是有杀人案……”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让赤井叹了口气,杀人案,好吧,他猜里面有毛利小五郎或者工藤新一。他算是认识到了这小孩有多能招惹案件,就没一天是太平的。
收起自己的好奇心,赤井打算离开。他还要进入组织卧底,不能以fbi的身份冲进去破案。更何况,就像降谷零说的,他不太想在日本参与案件的调查。人为什么要给自己加班?
他已经觉得自己在加班了。歼灭了一次组织,还要第二次,他怀疑这就是个莫比乌斯环。
如果不是恰好咖啡店的玻璃是透明的,如果不是他有习惯打量周围的环境,如果不是因为警戒线的拉起,咖啡店里并没有人来人往,赤井会径直离开,去碰瓷琴酒。
可他呆住了,连带着手中的罐装咖啡摔在了地上。
玻璃后的咖啡店前台,两个女人面对面交流着,神色轻松。
他的目光被锁在了一个黑发女人的脸上,对方在笑,是他朝思暮想的模样,是他只有在梦中才会再看见的潇洒和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