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伊尔回到艾丝黛拉的手腕上后,第一个察觉到他回的,不是艾丝黛拉,而是他留下的小黑雾们。
小黑雾们:“……”这讨厌的玩意儿怎么回了?
但表面上,它们还是满面讨好地腾出了空位,十分殷勤地迎接他的回归。
有一些小黑雾趁他不,偷偷吸收了不少艾丝黛拉的欲念,变得分外肥硕,一缕雾顶缕雾,跟其他小黑雾挤一起,是那么格格不入。
小胖雾:“……”
其他小黑雾:“……”他大爷的,谁把这笨东西弄死?!
它们正要齐心协力地把那些又笨又胖的小黑雾藏起,洛伊尔一个眼神冷冷地扫过去,那些偷吃艾丝黛拉欲念的小黑雾就原地爆炸了。
剩下的小黑雾吓得整个雾都炸了。
是它们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大黑雾出去一趟后,变得更加凶残了?
前的大黑雾虽然很凶残,但只要它们没有非分之想,他就容忍它们的存,可现,他却连它们偷吃艾丝黛拉的欲念都容忍不了了……他的独占欲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可怕?这日子还过下去吗?
想到从今往后,都要活洛伊尔恐怖的独占欲之下,小黑雾们缩成一团,又害怕又愤怒地瑟瑟发抖。
洛伊尔没有理会它们的种种情绪。
他化为一条细长的黑蛇,缠绕艾丝黛拉的手腕上,吐着鲜红的毒蛇信子,温柔而亲密地碰了碰的皮肤。
艾丝黛拉感受到他的触碰,没有低,轻抚了一下他的扁形蛇:“你醒了。”
很久没被抚摩,他难遏制地躁了起,毒蛇信子仿佛野兽嗅到猎物的鲜血般,猛烈地震颤着。只要艾丝黛拉低下,就看见他眼中旺盛的渴望和兴奋。
艾丝黛拉却没有当回事,只是轻拍了两下他的蛇,示意他安静。
想事情。
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
教区神看上去像是妥协了,愿意公开审理司铎的案子,但不想知道,他肯定不会放过一个戏耍过他的女。
这间牢房就是好的证明。
的手上沾着司铎的鲜血。按理说,像这样的重刑犯,绝不会和其他犯关一起。
裁判所却让和一个瘦弱的金发女待同一间牢房。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这女是一个重刑犯,手上沾着血。
教区神想看们自相残杀。
这么想着,艾丝黛拉微微歪了歪,饶有兴味地看向那女。
似乎牢里待了很久,金发布满了油腻,一绺一绺地粘一起,如同老鼠细长的尾巴;蓬『乱』油腻的金发下,却是一张妩媚的脸蛋儿。任谁看见这张脸,都不会不承认是一个标准的金发美儿。
假如戴上阔边帽和珠宝首饰,穿上漂亮的绸缎裙子,会是那种男做梦都想娶进家门的女;不管有没有爱情,只要看见倚靠皮沙发上,一边微笑,一边吃晶莹剔透的紫葡萄,心里都会生出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艾丝黛拉兴味十足地继续打量。
女的十根手指都涂着亮红『色』的指甲油,很好看,但犯坐牢不是享福的,他们每天都必须做苦力,而且是戴着脚镣和铁球做苦力。就算没有活计给他们做,裁判所的教士们会找一些活儿,让他们没日没夜地干;比如,把车上的货物卸下,再装上去,如此循环;而所谓的货物,很大的可是一块沉重的石。
因此,的指甲油都斑驳了,『露』出肮脏发黑的指甲。
艾丝黛拉轻轻地笑了起。
“你笑什么?”女眉紧皱。
就十分钟前,一个穿斗篷的教士告诉,只要天之内杀死这个女孩,就无罪释放。
法典规定,重刑犯即出狱,要戴脚镣,通行证上明罪名、刑期,盖上“非常危险”的红章。
这些年,一直帮神殿“处理”不便上法庭的犯,但没有哪一个犯,直接给予“无罪释放”的优待。
教士说,只要找到机会毒死艾丝黛拉,就过上自由的生活,还会得到一大笔补偿金。
想到狱外逍遥快活的生活,女看向艾丝黛拉的眼神,带上了赤/『裸』『裸』的杀意。
教士把毒戒指还给了。有了这枚戒指,杀简直易如反掌。只需要故作关心地拍一拍艾丝黛拉的肩膀,这个纯真美丽的小女孩,就会像失去水分的鲜花一样耷拉下去,化为一堆残花败叶。
女不觉得别的『性』命换取自由,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早就习惯了踩着骸骨残尸前进,活的『性』命筑起金灿灿的财富。
女靠着石墙,垂下眼睫『毛』,盖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凶光。
这时,艾丝黛拉勾着唇角,声音甜美地开口答道:“我想到了好玩的事情,当然要笑。”
女嗤笑一声,没有说。
的眼里,艾丝黛拉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有几分姿『色』的小丫,因为得罪了神职员,被关进了裁判所的牢房里。
至于得罪神职员的原因是什么,脚趾想知道,肯定是因为拒绝了某个大物的求爱,那个大物恼羞成怒,给塞了个杀的罪名,把关了进。
不得不说,女猜对了一半。
这一切的起因,确实是艾丝黛拉拒绝了弗莱彻司铎的求爱。
女转念一想,反正这丫活不过天了,不妨跟多说几句,现打好了关系,到时候杀会容易一些。
女问道:“好玩的事情?什么好玩的事情?”
艾丝黛拉歪着脑袋,脸颊上闪着两个甜蜜亲切的小酒窝:“你中毒了,马上就要死了。这间牢房很快就是我一个住了。你说好玩不好玩?”
音落下,一阵阴冷的过堂风拂过,牢房外的烛光闪烁了一下,黯淡了下去。
如此昏暗的光线之下,艾丝黛拉的唇瓣却呈现出一种诡邪的红光。那一抹诡异的红光,纯美的笑颜生出一股妖媚的、充满恶意的邪气,让想起传说中伪装成美、把敲骨吸髓的羊皮怪物。
女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怪不得这女孩让神职员心,这面庞的确有一种令销魂的魔力。
不过,中毒?什么中毒?
女反应过,警觉地问道:“我中毒了?你说什么,我为什么听不懂?”
与此同时,牢房的铁门被敲打了两下,小门被裁判所的看守打开,递了热腾腾的肉汤和麦片粥。
裁判所的囚犯都必须去特定的场所餐,但不,这是帮神殿做事的“优待”。
为了防止神殿杀灭口,要求食物都银碗银盘盛放,不然就不再帮神殿做事。
裁判官答应了的要求,菜肴尽量按照的口味准备。
但不知为什么,的食欲却越越差。尤其是今天,想到艾丝黛拉故弄玄虚的语,心里烦躁极了,再加上狱中的菜肴是如此简陋,简直和牲畜的饲料没什么区别。
狱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每天还喝半加仑的白葡萄酒——现呢?只吃这种令倒胃的猪食!
女突然愤怒地掀翻了餐盘。
抬起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艾丝黛拉:“有就说,我讨厌别和我打哑谜。你再跟我装神弄鬼,信不信我掐死你?”
音落下,艾丝黛拉没什么反应,手腕上的洛伊尔却猛地直起身子,紫蓝『色』的眼瞳『射』出冰冷而危险的寒光,受到刺激般吐着蛇信。
女站起,猛地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望向艾丝黛拉:“你……把蛇带了进?”
艾丝黛拉轻拍了拍洛伊尔的蛇,低声哄道:“乖,不生气,我对付。”
黑蛇上一秒还发出警告的嘶嘶声,下一秒就温驯地匍匐了下去,盘绕艾丝黛拉的手腕上,冷漠肃杀的眼瞳紧紧地盯着女的一举一,似乎随时准备暴起。
这样一条凶悍可怕的毒蛇,白皙的手掌上,居然像小狗一样听。
女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还好没有贸然出手,不然死的就可是了。
艾丝黛拉不着急回答女的问题。低下秀美的颈,温柔地抚摩着洛伊尔的蛇,对他的忠诚满意极了。
很喜欢这条听又强大的小蛇,一时间,连对女说的嗓音都柔和了不少:“你看看你现的样子,再想想你前的样子。你前这样烦躁易怒,不就掀翻东西吗?”
女愣住,下意识开始回想往事。
前的沉着又冷静,怎么可像现这样沉不住气,被挑拨两句就气得掀翻了餐盘。
到底怎么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的脾气变得极差,不就歇斯底里地怒吼『乱』骂。有一回,做了噩梦,猛地惊醒过,看见不远处睡得正香的狱友,竟怒从心中起,一拳抡过去,打掉了那位狱友的两颗牙齿。
那只是开始。那之后,越越容易生气,似乎有一股邪火的内熊熊燃烧。邪火不仅烧掉了的理智,而且烧掉了的食欲,烧掉了身上一切正常的欲望。时常觉得生无可恋,无缘无故地失声痛哭。
跟裁判所的教士说过自己的情况。
教士却说,这是神对的恶行降下的惩罚,只有一直为神殿做事,才得到神的宽恕。
信了这个说法。每一次神殿让“处理”那些重刑犯,都尽忠职守地完成,身却越越糟糕。
就前几天,还被曾经的狱友暴打了一顿。几年前,一拳就打掉们的牙齿,现却虚弱得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难道……真的中毒了?
可是,为了防止神殿下毒灭口,要求所有餐具都是纯银材质的,不是纯银餐具盛放的菜肴,看都不会看一眼,为什么还会中毒?
艾丝黛拉好心地提醒道:“的确是你的餐具出了问题。”
“不可!”女下意识反驳道,“我还没有蠢到连餐具的材质都分辨不出!”捡起地上的纯银勺子,力一掰,勺子顿时弯了下去,“看,纯银的,怎么可有问题?”
艾丝黛拉摇笑了笑,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知道古罗马帝国吗?”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那曾是这个世界上耀眼的文明,无论是光明帝国,还是罗曼帝国,都不曾有过它的辉煌,可它却无法控制地走向了灭亡。你知道为什么吗?”
女焦躁地说道:“我又不是学校里的教授,怎么可知道这些没的知识?”
艾丝黛拉完全不介意焦躁的态度,不徐不疾地说道:“古罗马钟爱一种名叫‘铅’的金属。铅和银一样柔软,呈灰白『色』,制成各种器皿。除了把铅制成杯盘碗碟外,他们还喜欢它炼制『药』丸,修补牙齿,给发染『色』。
“他们发现,铅杯和铅壶盛放葡萄酒,葡萄酒会变得分外醇美甘甜,便开始只铅壶存放葡萄酒。有时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甚至会往酒里加一撮铅粉。但铅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女一开始听得满脸不耐烦,但渐渐地脸『色』就变了:“你的意思是……”
艾丝黛拉微笑着,继续说道:“随着铅的滥,整个古罗马民族都变得烦躁易怒,食欲不振,难入眠,王公贵族甚至连十岁都活不到,就纷纷因癫痫发作而死。”
说到这里,忽然蹙起了脸,摇了摇:“哎呀,一个帝国的衰败和灭亡,怎么可跟杯盘碗碟的材质有关系呢?你当我是胡言『乱』语吧。”
落,闭上双眼,懒洋洋地躺倒床上,作出小憩的样子。
女却彻底明白了的意思——入狱后,的精神和行为变得那么异常,绝对跟这个“铅”脱不了关系。
怪不得要求纯银餐具餐时,神殿那么快就答应了的请求。
——神殿从都没想过放离开。
什么神罚,什么宽恕,都是胡扯,从为神殿做事的那一刻起,神殿就为安排了毒发身亡的结局。
女脸『色』煞白,扯住自己的发,压抑地尖叫了一声。
想要发疯,想要大喊大叫,想把这些有毒的餐具全部掰烂砸烂。
但是,不。不让神殿察觉到,已经知道了真相。
表面上,还是要为神殿做事,只有这样,才找机会报复回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女才从惊涛骇浪般的暴怒中冷静下。
抬起,对上了艾丝黛拉充满赞赏的目光。
“你的意志力值得尊敬。”艾丝黛拉说,“你叫什么名字?”
女哑声答道:“西西娜。”合上眼睛,疲倦地笑了一声,“值得尊敬又怎样?对神殿说,还不是一个可笑的失败者。”
艾丝黛拉轻笑一声:“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神殿成为你口中的失败者呢?”
如果是十分钟前的西西娜听见这句,绝对会嗤之鼻;但现的却慢慢回过味,发现了这女孩的可怕之处。
看似天真无害,眼界、学识、观察力和推理力却达到了恐怖的程度。是的,恐怖。肯定一开始就猜到了,是神殿派的杀手,于是想办法寻找的弱点。
刚好这时,裁判所的看守送了食物,愤怒地掀翻了餐具。这两个作的间隔不到五分钟,这女孩就从餐具看出了端倪,猜到了是铅中毒。
可怕的是,猜中后,没有直接说出,而是一步步地引导西西娜自己推测出真相。
往往更相信自己推测出的结果。
这女孩才多大,看上去连的年纪一半都没有,就把“玩弄心”诠释到了极致。
想到一开始,轻蔑地认为艾丝黛拉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西西娜不禁羞耻地涨红了脸颊,艾丝黛拉这么聪明,肯定看出了自为是的轻蔑。
不过,这么聪明的女孩,竟然夸的意志力值得尊敬。这么想着,西西娜又忍不住高兴起,盯着艾丝黛拉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你如果让神殿成为失败者,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全力赴地支持你。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艾丝黛拉微微挑起眉梢,没想到西西娜这么相信。
低琢磨了一下,想说些漂亮感谢西西娜的信任,到嘴边却变成了:“我会让你知道,你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西西娜大笑了起。
自从被神殿下毒后,的心情一直都是压抑的、阴郁的,几乎没有真心实意地开心过,但是这一刻,却笑得特别开怀,特别大声。
喜欢这个聪明又傲慢的女孩!
聪明就该这样傲慢!
·
一个小时后,神看着裁判所看守递的消息,皱起眉:“西西娜说找不到机会下毒?”
他躺倒胡桃木躺椅上,有一下没一下抚摩着手上的戒指,闭目沉『吟』道:“的杀经验那么丰富,怎么可连一个小丫都放不倒?那女孩比小了整整十岁呀!”
助手说道:“那女孩有多狡猾,您看见了。像恶魔一样精于算计,连您都敢暗算。您不是说有一副和男差不多的脑吗?西西娜只是个『妇』道家,当然算计不过。”
神缓缓点:“你分析得很对,但还是有失偏颇。我承认,是有不少男才有的优点,但永远没办法有一副和男差不多的脑。你看过旧教的经书吗?夏娃类堕落,达丽拉无情地背叛了参孙,耶洗别迫害古希伯可敬的先知。先从未停止告诉我们,女的眼界是多么浅薄,脑是多么简单,意志力是多么薄弱。”
他叹了一口气:“女是永远比不过男的,你一定要记住。”
助手连连点,似乎非常赞同神的见解:“您说得对。那现该怎么办?西西娜找不到机会对艾丝黛拉下手,难道就这样让平安度过天吗?”
神蹙眉看了他一眼,似乎被他蠢到了:“不是还有天吗?今天找不到机会,难道明天后天找不到机会吗?牢房里那么多女囚犯。有句怎么说着,有女的地方就有争端,你不会找教唆挑拨一下,让们对骂厮打起吗?我就不信混『乱』之中,那女孩还全身而退。”
说着,神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呀,脑子灵活一点儿,不要连个女都比不过!”
助手继续连连点,心里却有些犯嘀咕。
他没有神的自信,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就是比不上艾丝黛拉和西西娜。
一个年仅十六岁,就把教区的神耍得团团转;另一个更厉害了,几年的时间换了十多任丈夫,光是保险金就拿了几十万银币,而且还没有到处挥霍,而是这些钱开店做生意,要不是累积的财富太多,引了有心的觊觎,被身边揭发罪状,还不一定入狱呢!
他要是有这两个的脑子,怎么可还是助手?
不过这些,他只敢心里想想,借他一百个胆子不敢说出。
·
助手裁判所的记名册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十个手上有命的女囚犯。
这还真不好找。
女不像男,被逮捕的都是真正的异教徒——想逮捕一个女太简单了,只要教堂上发表自己对神的见解,不管正确与否,都可“女巫”的罪名把抓起。
助手去看了看这十个女囚犯,很不满意。
繁重的苦工们的眼神显得迟钝无光,如同一匹匹疲惫的运货牛马。
这些的女去对付艾丝黛拉,就像下马和上马赛跑一样。
但他实找不出更多杀过的女囚犯了。
某些方面,女的确比不过男,神的倒不无道理。
助手想着,忽然一拍脑袋,不对,这“某些方面”不是杀行凶吗?杀又不是什么好事,这方面比过了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吗?物界,只有未经开化的野兽,才会随便咬死啊!
想到这里,助手低下,看向裁判所的记名册,记录男囚犯的页数明显要比女囚犯厚太多太多。
受神的影响,他一直认为男『性』远远优于女『性』。
事实确实如此,男传教,男布施,男受到神启成为神。
男是理智的、坚毅的、深谋远虑的;女则是愚蠢的、软弱的、脑简单的。
可要是男真的各方面都优于女,为什么男囚犯比女囚犯多那么多呢?
……有没有一种可,男和女其实没什么差异呢?
助手猛地合上记名册。
这个想法太危险了,他不再想下去了。
·
第天,凌晨不到四点钟,艾丝黛拉就被裁判所的看守吵醒了。
“都给我起,一群烂货!”看守劲敲打着手上的锣鼓,“给我睁开眼睛,打起精神,你们到这儿不是享福的,而是赎罪的!你们只有拼命地干活儿,才让神看到你们赎罪的诚意,假如你们偷懒,这辈子都没办法得到神的原谅……”
西西娜被看守的锣鼓叫醒了。
听着看守恐吓的语,忍不住『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前是多么相信这些啊!
还相信教士不会骗,只要承诺就会做到,于是,忠心耿耿地帮他们做事,可后得到宽恕了吗?得到的不过是一双把推向地狱深处的手!
从今天起,再不会相信这些虚伪的教士。
西西娜想了想,一边穿衣服一边走到艾丝黛拉的身边,的耳边说道:“你要小心。我杀不了你,那些教士还会派其他杀你的。那些的嘴脸,我再清楚不过。他们表面上仁慈和善,实际上比谁都心狠手辣。”
艾丝黛拉打着哈欠睁开眼睛,睡眼蒙眬地举起一条胳膊,伸了个懒腰。
“别担心。”含糊地咕哝道,“我比他们更心狠手辣。”
西西娜:“……”
看着艾丝黛拉小扇子似的黑睫『毛』,粉盈盈的脸颊,洋娃娃般小巧娇美的嘴唇,完全没办法把和“心狠手辣”联系起。
承认,这女孩的确非常聪明,但“聪明”和“狠毒”是两个概念。
那些教士或许没有聪明,没有有手段,更没有敏锐的观察力,但他们想要弄死一个,完全可不智慧。
的脑是灵活的、强大的、无所不的;但的肉/却是如此脆弱,除了骨,就是血肉,尖锐的物往皮肤上一划,鲜血就会像冲破堤防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
刀刃和蛮力的面前,根本没有施展智慧的余地。
西西娜本不想告诉神殿的,没有机会下手。知道这样一,神殿会派更多的刺杀艾丝黛拉。
艾丝黛拉却说,假如什么都不说,让神殿的起了疑心,到时候说不定会派两拨马刺杀们。相较于两拨马,更愿意应对一拨。
不过,一个娇弱无力的女孩,到底要怎么应对神殿派出的杀手呢?
艾丝黛拉看出了西西娜的疑虑。
往后一仰,手拢起丰盛的黑发,一边编辫子,一边对西西娜眨了眨眼睫『毛』:“下你就知道了。”
梳的作,惊了手腕上的黑蛇。
那条美丽而危险的黑蛇沿着的肩颈,蜿蜒爬进了浓黑厚实的发里。昏暗的光线下,它完全和的发融为了一,只看见蛇鳞上一闪而过的冰冷蓝光。
西西娜看得后背一阵一阵发冷。
对毒『药』研究颇深,却从不把玩毒物。知道这些毒物的毒多么可怕,什么蟾蜍、蝾螈、蝎子、毒蛇……尤其是毒蛇,多为蛇是可驯化的,把它们当成猫狗一样盘弄,甚至与蛇同枕共眠。
但见过太多被自己饲养的毒蛇咬死的养蛇了。
艾丝黛拉跟蛇这么亲密,甚至让蛇爬进自己的发里……先不说的驯养手段多么高明,敢于生死边缘游走的勇气就叫钦佩。
许,这女孩没有想象得那么柔弱?
这时,看守又开始敲锣打鼓:“还待里面干什么?快滚出干活儿,再不出,就永远别出了!”
艾丝黛拉虽然有聪明的脑,却无法脑干活儿。
看守把脏累的活儿都派给了,还让一个膀大腰圆的老嬷嬷旁边监督,不许西西娜上去帮忙。
艾丝黛拉只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拎着拖把,老老实实地扫了一上午的厕所。
期间,不仅要屏住呼吸,强忍着干呕的冲,把手伸进管道里,掏出里面堆积的发,还要盯着烦躁的洛伊尔,防他冷不丁暴起咬死监督的老嬷嬷。
干完这活儿后,的脸上浮现出了无法形容的疲倦。
更多是心理上的疲倦。
西西娜担忧地看着惹怜爱的倦容。
艾丝黛拉太娇弱了,那些被日复一日的苦力磨砺得身强壮的女囚犯,随便一个,都可把活吃下去。
既担忧又好奇,艾丝黛拉到底要怎么对付们?
中午是危险的时候,所有女囚犯都挤一起,顶着毒辣的阳光排队领餐。
看守严厉的监管下,们不敢说,只有沉重的脚镣叮当作响,但们不说,不代表们的心中没有愤怒,顺从了看守的管束。
看守要吃饭,看守离开后,们就会把这种愤怒发泄狱友的身上。
西西娜之前看女囚犯会生出一种优越感,因为不像讨饭的乞丐一样挤这里领餐。
为自己是牢房里特殊的存,连看守都要对退让分,亲手把饭菜送到的面前。
现想想,和这些可怜的女囚犯,没有任何区别。
们都是被神殿压榨的牲畜。
半小时后,所有女囚犯都领到了午餐。
看守腋下夹着棍棒,面无表情地巡视了一圈,见们都没有提前餐,而是他的命令,满意地点点:“可吃了。”然后警告道,“不要争吵,不要打架,不要浪费粮食!”
说完,看守就离开了。
几乎是他离开的一瞬间,女囚犯们就吵了起。们愤怒地斥骂着,一言不合就去抓扯身边的发。有的胃口较大的女囚犯两口解决了自己的午餐,堂而皇之地抢走了旁边的午餐。
争端就此而起,砰砰訇訇的声响顿时不绝于耳。
西西娜低声对艾丝黛拉说道:“你小心点儿,我估计神殿安排的要对你手了。”
艾丝黛拉心不焉地点点,继续喝汤。
打扫了一上午的厕所,又烈日下站了一中午,又渴又累,一点儿说的欲望都没有。要不是怕西西娜认为不靠谱,当场反水,简直想趴桌子上睡一觉。
西西娜:“……”现一片混『乱』,每个都有可是神殿安排的杀手,你就一点儿不着急,是吗?
就这时,群中忽然爆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你有刀子……你为什么会有刀子?救命啊,阿尔莎有刀子……大家快跑!”
本就混『乱』无比的场面顿时变得更加混『乱』了。
女囚犯们推搡着,厮打着,尖叫着,哭嚎着,汤汤水水泼洒了一地,疯院的场面都没有这里壮观。不过,这里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疯院。毕竟,疯院有可关着假疯子,这里却都是真疯子。
有已经开始锡制的餐具互殴起。
满地都是肉红『色』的汤汁,今天的汤汁故意熬得特别浓稠油腻,不少都因为脚底下的汤汁打滑了,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艾丝黛拉终于喝完了碗里的汤。
放下锡碗,孩子似的舌『舔』掉了唇角的汤汁,叹息道:“唉,锡制的餐具就是有一股怪味!”
西西娜:“……”这是重点吗?你没看到那个阿尔莎一直往这里挤吗?手上是真的有刀啊!
阿尔莎是屠夫的女儿,从小就穿着带血的围裙,跟着父亲屠宰牲畜。
生就有一种残忍的气质,面不改『色』地给牲畜放血。的身形像铁塔一般壮硕,轻松扛起两个瘦弱的男。是如此强壮有力,却还是像大多数女一样,男的身上栽了跟。
的丈夫,一个木杆子般瘦弱的男,跟另一个木杆子般瘦弱的女跑了。他们偷走了当屠夫的血汗钱,打算逃到罗曼帝国过小日子。
阿尔莎找到他们时,他们正偷尝幽欢,推开门,一屁股坐他们的被子上,把他们活活闷死了。
裁判所判了火刑。
然而,就上火刑架的前一晚,一个教士找到,说只要帮神杀一个,就无罪释放。
答应了,有谁不会答应这样诱的条件呢?
至于那女孩为什么会招致杀身之祸,不关心,鲁莽的脑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
阿尔莎攥紧刀子,双眼『射』出令胆寒的凶光,气势汹汹地走向艾丝黛拉。
除了,另外九个女囚犯朝这里『逼』近,们手上都有锋利的刀子。
艾丝黛拉劫难逃。
西西娜麻木了。该说的,都说了,对艾丝黛拉已经仁至义尽了。
有女囚犯意识到,这些拿刀的是冲着艾丝黛拉的,开始不声『色』地后退。
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容易盲从。那些女囚犯一后退,其他纷纷跟随们的脚步,一时间,群竟如退『潮』般自让出一条通畅的小路。
看见这一幕,阿尔莎忍不住狂笑出声。
看那个教士发愁的模样,还为杀这女孩有多困难呢,需要十个一起上。教士老爷真的太谨慎了,根本不需要十个,这女孩一根手指就碾死!
西西娜后一次劝说艾丝黛拉:“现逃跑还得及。下我把肉汤泼到阿尔莎的脸上,你锡碗——椅子可——随便什么东西都行,打的,趁昏的一瞬间逃到外面去。”
西西娜的语气近乎语重心长,“我知道你的智慧有多可怕,但阿尔莎不是我,不会听听不懂你说的……是屠夫的女儿,除了杀猪什么都不懂……”
艾丝黛拉漫不经心地看了阿尔莎一眼,颔首道:“原是屠夫的女儿,怪不得这么健壮。”
西西娜:“……”重点又错了!他娘的,果然想死是劝不住的,我还是自己跑路吧!
西西娜刚要扔下转身就跑,这时,艾丝黛拉忽然摊开一只手掌,银铃般甜美的嗓音低语道:“洛伊尔。”
一条细长的黑蛇从浓黑丰厚的秀发里钻了出,不徐不疾地爬到了的手掌上。
黑蛇的身形尽管极为细长,却有一对美丽而冷漠的眼瞳,眼中的肃杀之气比任何一种猛兽都要得凶猛残暴,叫『毛』骨悚然。
有几个女囚犯被吓到了,惊疑不定地停下了脚步,不敢继续前进。
“、为什么会有蛇,怎么带进牢房的?”
“这蛇有毒吗?”
“我怕蛇……我不想被蛇咬死,我不干了,我退出!”
阿尔莎翻了个白眼,不屑地扫了一眼那些手足无措的女囚犯:“一帮废物娘们儿,蛇有什么好怕的?这么小的蛇,估计连毒牙都没长出。”冷笑一声,“你吓唬们还行,我可不会被你吓到。什么物我没杀过?老娘嘴嚼毒蛇的时候,你估计还妈妈怀里嗷嗷大哭吧?”
西西娜停下逃跑的作,看看阿尔莎,又看看艾丝黛拉,目光闪烁不定。
事情出现了转机,究竟是逃跑呢,还是站原地再观望一会儿?
艾丝黛拉没有理会阿尔莎的挑衅。
优雅地站起身,弯下腰,把洛伊尔放到地上,然后倒退两步。
“不要弄死。”微笑着嘱咐道。
听见这句,阿尔莎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这女孩简直天真得可笑,居然为这么小的一条蛇对付!
的眼里,这条蛇不过是一条蚯蚓,一根肉虫,不刀子,跺一跺脚都踩死它!
就这时,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那条黑蛇的鳞片忽然尽数蠕了起,散发出诡异的黑『色』雾气,紧接着它的身躯如同膨胀开的幽灵一般,迅速撑满了整个餐厅,化为只有噩梦里才见到的庞然巨蟒。
要不是艾丝黛拉喊了一声“停”,它的身躯甚至可撑破牢房。
现,它一侧的眼瞳就有阿尔莎的身那么大,如同可怖的紫蓝『色』灯笼,居高临下地倒映出阿尔莎渺小的身影。
认为自己可一脚踩死它的阿尔莎:“……”
吓得整张脸庞都僵硬了,涨成又恐惧又羞耻的紫红『色』,双手颤抖着,刀子“砰”的一声落了地上。
不止阿尔莎,所有都吓呆了。
们仰望向巨蟒,张了张嘴巴,想要害怕地尖叫,却因为过于恐惧而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西西娜吓了一大跳,不可置信地望向身边的艾丝黛拉。
有这么可怕的底牌……昨天晚上还跟说那么多废干什么?
天哪,艾丝黛拉是真的想帮摆脱神殿的控制,不然只要亮出这张底牌,借一千个胆子,不敢有毒杀的想法。
艾丝黛拉把从神殿的骗局中拯救了出,却遇到危险时,转身就跑,还自为对仁至义尽了……的心胸和格局真的太小了。
见所有都安静了下,艾丝黛拉不紧不慢地上前一步。
与此同时,巨蟒庞然的蛇忽然低垂下。
周围纷纷恐惧地倒吸一口气,心脏都快停跳了。
艾丝黛拉却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巨蟒的蛇喙,纯美的眉眼间满是对巨蟒的爱惜和怜爱:“我不会这里久待,你们不冒犯我,我不会伤害你们。你们要是再敢像这样冒犯我,哪怕没有对我造成什么损害,我会毫不留情地杀死你们。”
说着,微勾唇角,眼尾上挑地环视一周,甜甜地笑了起:“你们信吗?”
所有:“……”信,为什么信!你明明有本事把牢房夷平,却还是和我们一样待这里,这么诡异的事情都发生了,我们还有什么事不信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