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米在第二天的下午举办,同场次的还有高一的跳高比赛。
苏木之个子高,被归丰叫去参加跳高,他没有拒绝。只是没有想到,他比赛的时候,女子八百的分组也渐渐地上场。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当广播播到各班参赛人选时,心里为许沐徐捏了一把汗。 “早知道不叫她去了”。 越想越觉得是自己的不是,跳高的时候像没了精神,面无表情去跟随着比赛规则。 时间爬得像蜗牛那么慢,跳高的场地有几分阴凉,有风。可是操场的太阳又圆又烈,女孩子们的竞争力亦不谈“让”与否。 等到他决赛最后一跳未过,确定可以离开后就跑去了操场的方向。 应该还在休息吧? 跑道仍热闹,只是上面的女生没有一个眼熟的脸。 看到两个班上的女同学,问,“女子八百结束了吗?”
“嗯嗯,结束了”。 “那她们去哪了?”
“你找许沐徐吗?”
一个插话道,“她跑步的时候摔了,现在应该在医务室”。
“哦哦,谢谢你们”。 扭头便跑去了医务室。 …… 医务室里空无一人。 …… 路好长,你在哪? 回到班上,因为上午场次的比赛已经结束了,问许沐徐的同桌,却说,她已经回家了。 摔哪了啊?怎么回家的?有没有摔到腿啊?脑子里思绪万千,动作未停,只想着赶紧回家。 …… 在三楼,停顿又徘徊。终于,敲门。 没有人应答。 再敲第二下。 过了很久,隔着门传来许沐徐的声音,“谁啊”。 静静地,心平静一点了。 “是我,我是苏木之”。 门开了,她一脸诧异,“你来干嘛?”“你跑步摔了是不是?”
她一脸无所谓地笑了,“进来吧,我家没人”。 跟在许沐徐身后,她的脚似乎扭了,走路并不利索。 屋内整洁,白色为主色调,陈设极简,除了必备的家具,并无鲜明显眼的装饰。地板是木质的,上面铺着地毯,角落还摆着瑜伽垫、瑜伽球和一些健身器具。 “在沙发上坐一下吧,要不要喝水?”
——“不用,你坐一下吧”,她打断许沐徐的话,“你腿摔了是不是?包扎了吗?”
她转过来,直直地看了苏木之一眼,一秒、两秒——笑了,“别关心我,管好你自己吧”。 苏木之不动,也不回复。 她叹口气,“那你先坐一下,我倒杯水,一会就来”。 “我来帮你”。 客厅有饮水机,听着许沐徐的话拿了两个杯子,倒了温开水。 在沙发上坐下,很想说,“让我看看你摔得怎么样?”
可是许沐徐不在意的样子让一切的关心突然显得多余。 这是他不认识的样子,陌生又纯粹的样子。 “叔叔阿姨在家吗?还不赶紧回去吃饭啊?”
“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没事,我不饿”。 “你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里啊?”
许沐徐眨眨眼,喝一口水。
苏木之顿了顿,欲言又止,最后淡淡地说,“我妈去世了,爸爸一个人在上海工作”。 “哦”,许沐徐抿唇,忽而站起来,“你喜欢吃什么?”“嗯?”
苏木之笑了,“你要做饭吗?”
“我会下面条、也会做一些炒菜、我的蛋炒饭做得也不错哦”,这是很明朗的笑容,露出八颗牙齿,混着骄傲的气息。 “面条好不好?”
思量一下,问,“你下午要跑一千米,你想不想吃饭?冰箱里还有菜,我可以做”。
苏木之还来不及回答,就见许沐徐往厨房走,“过来煮饭”。 “会不会啊?要加米、淘水。”“我会” “诺,米在那里,打两杯就好”。 “我们做青椒炒鸡蛋吧,这个很好做。而且冰箱里还有一些剩菜,微波炉热一热就好了”。 “饭煮好了”,看着许沐徐切青椒的身影,“那我还能做什么啊,我会切菜”。 “那你来切吧,我看你切”。 “要切得斜斜的哦”。 “再细一点,对,就是这样”。 “你刀功不错嘛,苏木之”。 “那我来热油好啦”。 厨房里氤氲着烟火气,还有许沐徐喋喋不休的声音。 苏木之有一点错觉,仿佛许沐徐就应该这样烂烂漫漫地表达和盛放。 在教室里的时候,她不常说话,就是说也要有头有理,文辞鲜活。 有一部分的她,生活气息的她,仿佛被丢在寂寞里了,找不到了。 像是一个小孩,拿起“大人”的挡箭牌,把心底的那个爱闹爱疯的小家伙藏起来。 现在这一刻呢? 是生命的气息,碰撞的气息,和温柔的许沐徐。 …… 油烟、翻炒、出锅、热菜、端上桌。 盛了两碗饭,递给苏木之一双筷子,两人在桌子旁坐下。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陆陆续续地来风,从未关的落地窗中透进来,吹起来窗纱飘逸摇晃,也是洁白色的。 五月份,很凉爽。 “多吃一点”,许沐徐把盘子往苏木之的方向推一点,“我妈妈呢,今天去市里开会了,晚上才回来。我爸爸在外地打工,所以放假才会回来。”
“阿姨平时工作很忙吗?”
“应该算忙吧,我觉得她可辛苦了”。 “嗯,注意身体”。 许沐徐笑一笑,眼睛亮亮的,“知道啦知道啦,快吃,吃完回家午睡”。 尝一下,是家常菜的味道,青椒混着鸡蛋,很好吃。 “好吃吗?”
“超好吃,许沐徐”。 “哈哈哈哈,我们苏木之,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啦”。 ——我们苏木之,她第一次这样说。 笑。 …… “下午你要怎么去学校啊?”
“我啊,请假了,下午跑步加油,苏木之”。 “你是怎么回来的啊?”
“嗯?”
她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想该不该说出来,目光交流中,却并未隐瞒,“路晋骑电瓶车载我回来的”。
拿筷子的手顿住了。 “哎呀,不要乱想,我出校门的时候碰见他了”,她说这话的时候,避开了苏木之的眼睛,她很少这样,倒是让苏木之不知所措。 “腿已经包扎了,根本就不严重的,就是跑的时候跌到了”,往嘴巴里塞一口菜。 继而又说,“快点吃吧,苏木之。然后回家好好休息。”“嗯”。 …… 回了房间,把卧室的窗帘合上。 躺在床上,一点点的仿佛失去力量。 你有过这样的感受吗? 我能感受到,你的心不在我这里。 因为,我的心在你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