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夫人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女儿,可见众人也没什么意见,便不再多说,示意鼓声敲起。
敲鼓的小丫鬟老实,闷着头敲一下数一下,“一、二、三……”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诗句与秋日无关,可也占了字,算有效。
“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
“万影皆因月,千声各为秋。”
“凉冷三秋夜,安闲一老翁。”
……
史秾见自己想到的诗句被人一一念出来,又急又不服,“拢共就那么几首诗,我们姐妹轮在最后,好诗都被人说完了。”
史秋道:“幺妹,有功夫抱怨,还不如多想想诗句。输赢没关系,重要的是要有心胸。”
“可这不公平啊。”
“天下哪有绝对公平,与其投机取巧不如胸有成竹。父亲最疼你,教了你许多功课,可别这个时候掉链子。”
史秸看了史秋一眼,史家人性格刚直是刚直,但也真的严于律己,不会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
史秋十八有余,如何不焦心亲事,心思压根就没放在学问上。令行到她这里,只觉搜刮尽肚肠也答不出来,刚想认输,听到耳边提示声音,毫不犹豫地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没接上的姑娘听到此句,心中不由大呼可惜,耳熟能详的好句,怎方才就想不起呢。都怪那丫鬟数数的声音太大,敲鼓的间隔时间太短,让人精神紧张,一时想不起好句。
史秸接道:“天下英雄气,千秋尚凛然。”
史秸之下是史秄,她慌慌张张地,好不容易对上,“彼采萧兮,一日期不见,如三秋兮。”
接下来是史秿,听了史秸提示,可惜没记住,错了几个字,不算。
史秷捡了个现成的大便宜,连忙念道:“秋日凄凄,百卉具腓。”
史秾光顾着艳羡史秷了,轮到自己一下子就把已经想好的句子忘光了。她结结巴巴地吐出两个字,鼓声就已经歇了。
下首钟大姑娘听了史秾吐出的两字,本已词穷,突然就来了灵感,接道:“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史秾瞪大眼睛,张口就想抗议。
史秷太了解幺妹不吃亏的性格了,一把拉住她,“闭嘴。”
史秾错了错牙,她再不懂事,也知这里不是胡闹的地方。偏巧钟大姑娘意味不明地看了史秾一眼,直看得她火气上升,恨不得对方立刻就输了比赛。
下意识就觉得刚才的提示者有余力,骨碌碌的眼睛直朝史秸使眼色,靠你了,给我赢她!
史秸挑挑眉,过了第一轮便罢了,不丢脸就行,继续下去,驳了县令家的脸面那可不好。
第一轮已经淘汰掉五六个,第二轮再到史家姐妹处时场中已经淘汰掉一半了。
史秸想了想,就接了下去,“烽火城西百尺楼,黄昏独坐海风秋。”
史秷还想捡便宜,可惜史秸自己也词穷了,便冲前者耸了耸肩。
第三轮到来的时候,史秋也败下阵来。
史秸勉强接上一句,“暮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射雕。”
钟大姑娘绞尽脑汁终于对上一句,“吊影分为万里雁,辞根散作九秋蓬。”
县令夫人道:“输了。下一个。”
钟大姑娘不服气地道:“我明明答对了,如何输了?”
县令夫人示意鼓声起。
下个姑娘是某某同知拐了弯的亲戚孟耀,得意地看了钟大姑娘一眼,张口便道:“吊影分为千里雁,辞根散作九秋蓬。”
钟大姑娘眼睛瞪大,豁然明白自己哪里错了,一时胸口气血上涌,站起来便恼,“她是剽窃,不作数!”
孟耀心里切了一声,拿眼觑县令夫人,看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当娘的是顾女儿还是顾公平。
县令夫人脸色沉了沉,“坐下,继续。”
钟大姑娘还待再辨,身后站着的丫鬟悄悄扯了扯她衣袖。抬眼见母亲表情严厉不似寻常,心中一惧,只得收了。
淘汰了钟大姑娘,场中便只剩下了区区三人而已。
令行到这里,众人已经是绞尽脑汁,将能想到的几乎都想到了。
另一姑娘闭眼狠想,终于踩着最后的鼓点,道,“画栏桂树悬秋香,三十六宫土花碧。”
说完,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也不管场中胜负,只一味冥想还有什么诗句没有说过。
史秸都有点服了,说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怎地好似进了诗词大会,个个都身怀绝技,她本以为自己稳胜了呢。扫了一眼场中,有点想放弃的意思。
钟大姑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孟耀,转眼期待地望着史秸。仇人的对手就是朋友,若孟耀取胜,那也太可气了些,还不如史家姑娘赢了的好。
对于四妹,史秋一直以来都有点怒其不争。太佛系太不争了,简直像佛堂里的菩萨,看着委实令人生气。今天这个露脸的大好时机,她是又要菩萨上身吗?可这争分夺秒的时候,她就是想呵斥妹妹上进,也没有那个机会。
史秸心里纠结了一下,想起父亲不久之前购得的一方砚台几乎把家里现银都掏空的事,终是舍不得这笔买卖,“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好!”这下不光女席中响起了掌声,男席那边也传来了叫好声。一幕之隔,男席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在另一边细听动静。
众人咂摸着这句从未听过的新诗,不由拍案称奇。
夫人们纷纷赞道:“史家真不愧书香门第之家,现场急就章,居然能写出如此好诗!恢弘大气,气节堪比男儿!此女大才!”
夏氏略显刻板的脸带了笑,“不才小女,当不起夫人赞扬。”
“你家女儿很好,这样的胸襟有当家主母之资!”
“谬赞了,谬赞了。”
孟耀眉头紧锁,她虽记忆力超群,却没有什么诗才,“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话音一落,现场不由响起了掌声,“好!”
进行到这里,已经到了白热化状态,众人心提到嗓子眼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另一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