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承晖在房间内走来走去,突然恍然大悟,然后就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喃喃道:“父亲啊父亲,您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儿子啊!”
承晖媳妇道:“怎么了?”
“如果这次没有明确表态,真分了出去,以后还能回到本家吗?父亲,您到底是在考验儿子,还是根本没把我们当儿子啊?”
“怎么了,怎么了,你在说什么?”
许承晖颓丧地道:“没什么。总之以后少想起有的没的吧。终究,我们都不算什么。有时候,反倒是那种思想单纯的人活得轻松,我这些年汲汲营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最后落得个父母不认,既然如此,当初为何要生下我呢?”
“你怎么了,父亲母亲最近并没有如何啊?”
许承晖冷笑一声,“如何不如何,等着看吧。”
许去病怎么和郭氏商量的不知道,反正随后这几天,许坤在家待得很是安逸。如今他身份地位不同,本身又处在风口浪尖之中,是以只有待在家中躲清净。
不过,这清净日子中间或有这个姐姐那个姐姐回来打扰,多少少了些自在。
又不得不继续等待。皇帝没下命令,他哪里都去不了。有了官职在身,到底不如以前来去自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获胜的消息传回隆县,史秸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战事短短一个半月时间就结束,可见粤王就是传说中的纸老虎,名头响亮,实则不堪一击。
隆县百姓深觉报了大仇,欢腾庆祝了整整三天。
虽然皇帝的本意当然不是为了给百姓报仇,可看到满县人过节一般高兴,史秸的心情到底明朗了起来。
不过,也只是明朗了一些而已,更大的隐忧还在后头。除掉了粤王,还有滇王、淮王、藏王、蒙王四大王,以及各地零星势力,要想做到真正的大一统,绝不在朝夕。
许坤作为后起之秀,在征讨粤王过程中立了大功,作为皇帝新出炉的心腹,不出意外的话,当是要委以重任。也就是说,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会在征伐中度过,再难过上所谓平静的生活了。
史秸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受到重用自然是好事,可其中要承担的风险又是那样令人心慌意乱。可能这样的取舍得失之间,就是所谓的人生了。
她本身就是多思多想的性格,以前年纪小还能潇洒恣意些,随着背负的东西增多,也就越来越难以静下心来。失眠的频率也加大了,整日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说不出的苦楚可怜。逼不得已,只有敖了安神汤服下,情况才好些。
“喂,喂,醒醒啊!”
“醒醒,醒醒!”
史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嗯,许至阳。”自然而然地投入怀抱,“你来啦!”
许坤歪头瞅怀中神志不清的人,扬声问“姑娘怎么了?”
窗外留兰答道,“姑娘吃了安神汤。”
许坤皱眉,“好好的,怎么吃起上了药。”
“姑娘夜不能寐,唯有吃药能眠。”
史秸含含糊糊地喃喃,“好吵。我要睡觉。”
许坤虚触那两只明显的黑眼圈,“不说了,睡吧。”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快晌午了才醒来。
史秸只感觉全身疲软,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晕眩,“什么时候了?”
“快午时了!史秸,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史秸蓦地抬头,“你!”
许坤递上一杯温水,看着她喝了,“你再不醒来,咱们就见不到这一面了。天黑之前,我就要回军营了。”
神智慢慢回笼,“你先出去,等我洗漱好了,再说话。”
许坤点点头,背着手走出梵音小筑,随意眺望着漫山遍野的绿植和花卉。他这种不知风雅为何物的武夫闻着这里的味道都心旷神怡,可见这里的空气有多养人。但即便这么好了,史秸的身子还是没有变好,甚至比分开之前还要柔弱。
得想个办法,彻底改变这种局面啊。
留兰无奈地道:“食补药补,寻医问药,什么办法都想尽了,一点用都没有。偶尔家里其他主子们来探望,姑娘表面上看着开心,实际上晚上更睡不着了。再有赚着钱总能让人开怀吧,可姑娘看似很会谈生意很会赚钱的样子,但赚着了大钱也没见她怎么放在心上。每日都会去梵音洞走几回,像入魔一般,也不知是魇着了。”
许坤回头盯了留兰一眼。
留兰唬了一跳,连忙收住话,暗道少爷在战场上走了一遭,越发锋芒毕露,瞧着竟有些怕人。
史秸快步走过来,笑道:“你看我这里,花香满园,人来人往,是不是比家里还热闹?”
许坤抢上一步和她并肩而行,“你看你,跟个病西施似的,前儿头疼的毛病没好,这回又染上了失眠症,年纪轻轻,这么病弱如何是好?”“你来了,我就好了。”
许坤一时没明白,“什么?”
史秸驻足看山上山下一片繁忙景象,一字一顿地道:“我说,你来了,我就好了。”
说完,转头看许坤,“你方才说,天黑之前要走?”
许坤有些犯愣,“啊。”
史秸的笑容犹如鲜花般绚烂,“我跟着你一起走好不好?”
许坤:……
“我在这里住得累极了,快要撑不下去,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出去看看。”
许坤心惊胆战地道:“史秸,你怎么了?是不是朝堂压力让你害怕了?你别怕啊,这不是有我呢吗,如今我升任游骑将军,你是我未婚妻,咱们不用怕谁的。回头我就加派人手,把这里铸成铜墙铁壁,任谁都都不敢窥探你一眼呢。”
史秸摇摇头,“这里闷极了,我想换个地方。”
“那就搬家,换个喜欢的地方住。我让妄儿留下来几日,一定给你办得妥妥的。闲来你可以出来走走,有心情了去工地看看,无聊你就看看我给你写的信。第一次上战场没有经验,没有书信传给你。这次我把养的信鸽带几笼走,你就不愁收不到信儿了。”
留兰退到角落,深深地低着头。
霸道凶悍的纨绔少爷也只有碰上了史秸才会有柔软一面了。
真是一行服一行,豆腐服米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