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情何止是好些,简直‘好’得想再次昏厥倒地。那么多金子啊,一个王国几年都花不完的数量啊,不过就只分给他一个人半生的部分,实在是太亏太亏太亏了!
宛如剜心,何来好字!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不配合,可能连这点好处都飞走了!
可是,只要想到煮熟的鸭子飞了,那个心又不由得犯起了绞痛,痛得说不出话来!
史秸生怕他又昏倒了,劝道:“您不去找严大人而是找上了夜枭,这是很明智的。我们不过就是一群武夫,当然比不得朝廷命官心狠手辣,要是落在严大人手里,您觉得还有资格讲条件吗?只要知道方圆山位置,管你什么地道机关魑魅魍魉,大军压过去,什么都推平了,哪有功夫跟你磨这个嘴皮子!”
这话哪里是劝,分明又是在向他心口捅刀子!满心以为**子好骗,谁知里头的人比他这个文人弯弯绕绕还多!这个世道到底怎么了,怎么大头兵都这么能掐会算!
许坤那脸色也难看起来,搞了半天,人家来找他不是看得起他,而是太看不起他!
难道是夜枭的名头还没闯出来,所以区区一个文人都找上门来鄙视他来了?
郡马后悔不跌,早知道去找严正反而好些,就算他识破了目的,最坏结果也不过如此,至少不用再加上一个不信任他的心结。这两个一加码,严正会不会嫉恨他呀?
许坤黑着脸道:“别把你们文人那一套用在军中!我们元帅没您那么多心眼儿!”
原来不知不觉中,郡马已经把疑问问出来了。
史秸对许坤道,“调兵遣将非一朝一夕之功,汾阳郡主和淮王的分赃协议并没有多牢靠,一时半会儿还会按兵不动。等郡马吃饱喝足休息好了,我们留待晚上慢慢分说!”
郡马真是想跳起来指着史秸鼻子骂娘。现在是下午,离晚上不过两个时辰,吃饱喝好倒是时间足够,可说到休息好,短短时间,是休息哪门子的好?话说得大方,干得却不是这么回事儿,睁眼睛说瞎话,真是够了!关键他还不能回怼,只能咬牙认了,这种憋屈比在汾阳面前还甚!
郡马心底只有一句,他奶奶的!
以前自己被气得暴跳时,许坤不止一次拍死史秸的心都有了,这回轮到别人,才发现这也勉强算是个不错的技能,“好吧,那就等晚上再说!”
郡马去吃大餐,史秸和许坤则留在帐中继续讨论。
许坤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汾阳的具体情况,连人家的藏宝都知道在哪里?看把郡马气得,差点厥过去两次。”
史秸耸耸肩,“那都是瞎猜的,谁知一诈一个准儿。”
许坤扶额,“幸亏你没跟他这样说,不然就得三次了!”斟酌着道,“战场上,时间比什么都重要,怎么不立刻审问郡马,非要等到晚上?”
史秸手掌托脸,“因为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啊!这回分别,还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呢!”
许坤心头一跳,居然没有预料中的开心,“你打算回家了?”
“也是时候回去了,总不能还跟着你去汾阳抢金子吧!之前骑马太遭罪了,我的腿才好几天,再同你一路奔袭,它就要废了。再有我怕哪天月信突然驾临,在军中出个大洋相就惨了。哎,女人真是麻烦!”
这话也就只有你自己能说!
“走之前,我们得把有用的信息全套出来,制定一个周密计划,算为你的胜仗打好基础,尽一点力吧。”
许坤道:“我看那郡马贪生怕死得很,只要把他拿住了,边走边说也来得及。而且我已经派斥候入汾阳,去实地探查情况了。双管齐下,保管万无一失。”
史秸嘱咐道:“莫要轻敌,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战略上轻视,战术上藐视,方是绝佳军事心理!”
许坤咂摸了几遍这话,越品越有深意,“战略上轻视,战术上藐视……妙极妙极!是谁说的,孙子兵法中可没有这个,你想的吗?”
史秸汗颜,“拾人牙慧而已!我听一个伟人说的,觉得很有道理,就记下了。”
“何止是有道理,简直是成竹在胸,举重若轻,淡定自若,和诸葛孔明不相上下了!”
史秸笑,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提出的!
“今晚的瞌睡可能是睡不了了!”许坤朝外喊了一个兵进来,“传我令,全体就地休息,晚上有活儿干了!”
众兵士个个年轻力壮,在此逗留将近一个月,早就磨皮擦痒,想上战场活动活动筋骨了!命令一传下去,一会儿外面的人声走动声就消失了,整个军营陷入了一片沉睡。
天擦黑,郡马就被人叫了起来。
史秸直接了当地威胁,“郡马,您知道严大人的厉害,如果再发现您有所保留不讲实话,我们能力有限,就只好把您移交给他了。相信在他的英明神武下,您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郡马满脸丧气,自知现在得配合,不然不光拿不到金子,要是落在素来以凶厉狠辣的严正手里,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年轻人再聪明多少还是会留下几分率性,而年纪越大阅历越多,就越心狠手辣。就算被许坤喝破心思,再怎么也会比在严正手里强,这点认知郡马还是有的。
两个时辰后,全军整装待发。
许坤高高地举了个手势,出发!
郡马骑在马上,“将军,我又不是军人,带着我干什么?我是郡马,不是人质!”
带着他自然是当向导,并进一步验证他说的话是对是错,对的大家都好,错的就拿他是问。
黑暗中,许坤冷漠的声音仿若杀神,“闭嘴!再多说一字,捆了你!”
郡马嗫嚅着嘴唇,暗骂一句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到底不敢再出声说话。
许坤回过头,看向远处高地,那里有个人在遥遥冲他挥手。
他对着那个方向点点头,再无留恋,领着队伍飞驰向前。
史秸放下手臂,“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