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拂尘一扫,唱道:“众位夫人,淑妃娘娘在上,请行礼参拜!”
超品夫人、一品夫人比淑妃级别高,今日只是列席,相互介绍打个照面而已。真正觐见的是下面的夫人。
从一品夫人上前,便有宫女将蒲团摆上。
大太监明确地道:“跪!”
从一品夫人皱了皱眉,只得硬着头皮跪了,“臣妾参加淑妃娘娘!”她和淑妃的品级相同,按理来说只行福礼便可。
可宫中礼节向来具有深意,绝不可能出错,大太监这么安排,绝对有更深层次的意蕴在里头。
难道这位淑妃还有更深的造化?几位超品、一品夫人心中一凛,身子忍不住坐直了些。
有了这一敲山震虎的开场,众诰命纷纷将心思收起,按着轮次恭恭敬敬觐见起来。
一切进行得都还算顺利,颇有点一宫主位的意味了。
史秸和其他几位同品级夫人上前的时候,大家的目光几乎同时放在了她身上。
她们倒是要看看,这位史氏乡君到底会怎么个不要脸,当众讨好这个后宫中新出的香饽饽!众人不无嫉妒和鄙夷地想,两口子一个讨好皇帝,一个讨好娘娘,整一对儿狼狈为奸的夫妇!三纲五常都快被这对可恨的夫妇给崩坏了!
史秸像其他诰命一样,平平无奇地对着淑妃娘娘行了个注目礼,除了漆黑的眼珠微不可见地向下定了一下,完全没有任何有异常之处。
当然,她这样的举动并不算特殊。毕竟,淑妃娘娘就是因为肚子才被封妃,而后也是因为肚子赐号,像史秸这样打量她肚子的诰命不再少数,可不算多么异类。
在前排端坐的几个超品和一品只扫了史秸一眼,便没兴趣多看。只有鲁国长公主飞快地扫了史秸和淑妃娘娘一眼,眼睛眯了眯。
史秸站起来,见鲁国长公主在注视自己,眼睛微微弯了弯,转身,入列。
其他几个挨着的夫人看向鲁国长公主,见她居然对着小诰命笑了笑,忍不住都皱起了眉头。
什么情况,奇了怪了,难道国朝诰命之首的鲁国长公主竟和史氏相熟?史氏怎的这般邪门儿,什么时候又和长公主殿下有故了!这两个人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
众诰命觐见完毕,宫中设宴款待,吃了宫宴之后便能回家了。
郭氏初提诰命之时还是挺高兴的,觉得儿子有孝心她坦然受之,但后来不是朝见、觐见就是守丧,每次进宫都得谨言慎行生怕行差踏错,简直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便深觉这个头衔没趣儿。要不是头衔乃终身制,她可真想像许侍郎那样,一举辞了去了,省得每次进来受罪,好生不快活!
史秸不和郭氏坐一桌,倒是乐得自在,将孔府菜一一试用个遍,将将吃了个小半饱,便停筷箸不食了。
旁边的诰命笑道:“乡君年轻胃口佳,可以多用些嘛。像我们这些老婆子,想吃也没那个脾胃消受了。”
史秸笑道:“我很少吃宫宴,有些新奇,就多用了些。”
“乡君想不想用些酒?”
史秸摇头,“我不爱饮酒,”才怪,“不过夫人们若是想饮,我可以作陪呢。”
“我们也不爱呢。”几个诰命笑着摇摇头,“不过今天是娘娘的好日子,宴席都快散了,怎么都不见人出来敬酒,好生奇怪。乡君可知是何因由么?”
史秸茫然道:“宫宴有敬酒的环节吗,我没有听我娘提起过呢。”
“额……”几位诰命对视一眼,“原来乡君也不知呀!方才见娘娘和你说话,还以为你们相识,所以知道点内幕呢。”
史秸笑笑,“是相识呀!”
“原来真的相识吗?乡君怎么会认识淑妃娘娘呢,你们的家乡不是一个地方的吧。”
史秸诧异道:“今天觐见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相识吗,难道行了一场大礼之后,诸位夫人能说和娘娘不相识呀?”
几位诰命:……
史秸苦头婆心地道:“诸位,那你们可得擦亮着眼睛,多看看娘娘尊颜才是。若是哪天对面不相识,被治上一个不敬之罪,那可就麻烦大啦!”
背后一个人突然嗤笑了一声儿。
众人回过头,连忙招呼道:“长公主殿下!”
鲁国长公主笑盈盈地道:“我来看看那个坏小子许至阳的夫人是何方神圣,却原来是个这么促狭的!你挺有趣儿的,要是得空,什么时候来我府上玩玩嘛。”
史秸笑道:“长公主殿下有命,我不敢不从!您从上席来到次席,是想和臣妾一共饮酒吗?可惜我见您身子有些血虚,最好保养为宜,少饮酒才好。”
鲁国长公主道:“怎么,许夫人会医术?”
史秸笑,“后宅妇人久病成医,哪个都会点岐黄之术。我娘身子不大健旺,我经常听那庸医的医嘱,不免就记住了几句,便来班门弄斧献殷勤啦!”
鲁国长公主笑骂道:“你把我说得这么老,都可以当你娘了!该罚!来人,取酒来!今日不把你这丫头灌醉了,就不配这声娘!”
“殿下有命,无所不从!”
众诰命纷纷回头,惊疑地盯着不要脸的史秸,心想这位小乡君,还真是小瞧了她,居然能和鲁国长公主殿下扯上关系,这交际能力,委实不是普通内宅女子所具有!
有那年纪大见识广博的,暗道:“史家女旺夫的谣言看来不是虚妄!巴结上了鲁国长公主,许家那小子复职有望了!对了,史乡君可有女儿?”
“怎么,您想做媒?那可太早了,乡君的女儿才牙牙学语呢,你想做媒得看能不能活到她长成的岁数!”
“哈!你这个老姐姐,怎么咒我!来,给我自罚一杯!”
挨着郭氏坐的诰命酸溜溜地道:“郭夫人,你们这次进宫收获颇丰啊!我看要不了几日,许将军就能更上一层楼了!”
郭氏正满心不爽快,闻言道:“什么颇丰?我儿怎的了?”
“令媳好手段,能和鲁国长公主说上话!要知道,长公主殿下一向爱惜羽毛,可从来不和哪家有交情的。我们这些人,就是想和殿下说上几句话都难。令媳却能和殿下谈笑风生,这般能耐,许家真是说了个贤内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