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宣显然很懂得怎么去威胁人。
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冒出这样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来,顿时引的陈建明脸色微变。
陆峥却丝毫不理,他凭本事竞价而来的东西,想让他吐出来,孙宣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就在此时,陆峥等候许久的货车终于到来。
货车司机这边,竟是果真在车顶上装了一个喇叭,刚一进入桐木镇,便已开始循环播放起了车内货物的种类以及品牌。
朱广茂脸色本来就差,此时忽然听到这声音,更是气的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有一头栽倒。
孙宣这里,则更是一声怒骂,整个人当场直接背过了气去。
陆峥哈哈大笑,马上开口要求围观的群众们帮忙把自己竞价所得的这些元件搬上货车。
这些东西现在可都是他自己的了,他自然不敢再留在这捷丰制衣厂里,免得横生枝节。
朱广茂几乎是被柯兴达背回了办公室里。
刚一进入办公室,朱广茂便马上叫道:“兴达,快,快收拾东西,我们连夜离开这桐木镇。”
柯兴达一听这话,马上疑惑道:“厂长,现在这东西既然都已经被陆峥那边给竞价走了,我们干嘛还要走这么急?”
“况且你我这里还有好几万块钱押在那姓孙的手里呢,我们要是就这么走了,这笔钱不就成了拱手送给了他孙宣了?”
朱广茂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柯兴达。
“兴达,你这是掉钱眼里去了吗?你怎么就不想想,事情走到了如今这一步,那姓孙的会善罢甘休吗?”
柯兴达不以为然道:“咋了,他姓孙的要是有气,也该去找罪魁祸首陆峥,难不成他还敢来找我们的晦气?”
朱广茂听着直摇头。
他长叹一口气,道:“兴达,你糊涂啊,你也不想想看,孙宣那边现在能拿陆峥怎么办?人家陆峥光明正大正大买走的那些元件,他孙宣难不成还能强行从人家手里抢过来不成?”
柯兴达毕竟不是蠢人,此时听朱广茂这么一说,忍不住嘀咕道:“这他不敢吧,就算他孙宣背后的人再霸道,多少也得顾及一下影响不是?”
朱广茂点了点头,道:“所以兴达,你相信我,如果我们不马上离开桐木镇,孙宣心头的这股火,最终十有八九要烧到我们的身上。”
“你可别忘了,他先前购买厂区,购买核心元件,少说也已花去了十来万了,以他的性格,你觉得以他的性格,最终会甘心吞下这哑巴亏?”
话已至此,柯兴达也马上反应了过来。
“厂长你的意思是姓孙的最终会反咬我们一口?”
朱广茂已经开始整理起了办公室内私人物件。
“这个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桐木镇的这档子烂事,我现在是一点也不想去想。”
“兴达,你听我的,趁着现在孙宣便还没有反应过来,马上跟我离开,不然到头来,你我满打满算下来,合在一起也不过只亏了两万上下,这点钱比起孙宣那边来,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别再贪心了。”
孙宣一直在镇卫生院躺到半夜方才悠悠醒来。
朦胧的灯光下,他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下意识的向四周扫了一眼。
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躺着的病房里,此时竟连一个人人影都没有。
“老朱,老柯···你们在哪······”
孙宣心中莫名的升起几分恐惧,急忙扯着嗓子,高声呼喊。
可喊了半天,别说是朱广茂和柯兴达了,甚至连镇卫生院的值班护士,都不曾喊来。
病房内的空气流通很不好,尤其是在这闷热的季节里,孙宣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撒入了一个通红的火炉之中。
孙宣心中那莫名升起的恐惧,顿时更凝实了几分。
当下也顾不得休息,一把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一路小跑着从病房内冲了出去。
穿过漫长昏暗的走廊,孙宣终于发现了正在值班室内,拄着头打瞌睡的卫生员。
“喂,这里是什么地方?”
卫生员睁开眼,瞥了孙宣一眼,无精打采道:“卫生员,你是白天送来的那个孙姓病人吧,这大半夜的,快回自己的病床上睡觉去吧。”
孙宣怎么可能再返回那宛如棺材一般的地方。
直接问卫生员道:“喂,我问你,把我送来的人呢?他们怎么一个也不见了?”
卫生员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些许的讥讽道:“送你来的人?你自己什么样的人缘,你自己心里没数?还送你来的人?”
“我告诉你吧,你是我这找了一辆板车一路上拉回来的,回头你付钱的时候,自己看着办吧。”
卫生员提及这事,似乎还有一肚子的恶火无处发泄。
孙宣的脸上,时红时白,足足过了半响,这才咬牙切齿的问道:“那朱广茂和柯兴达呢?他们自始至终没有来看过我?”
卫生员摇了摇头。
坦白讲,若非这孙宣身份被白天的群众们说的神乎其神,他此时早已懒得搭理对方了。
孙宣终于明白了一切,病房他是不可能回去的,他此时宁可睡在外面的大街上,也绝对不愿意再回去那种地方。
他伸手入兜,掏出五块钱丢给了卫生员后,晃晃悠悠的便向外走去。
只等到卫生院的轮廓,彻底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见,孙宣这才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陆峥、朱广茂、柯兴达,行,你们行,我孙宣要是咽下了今天这口气,我就不姓孙。”
说罢,孙宣缩了缩身子,寻了一处空旷一点的枯草堆,一屁股坐了上去。
自从小汽车坏了以后,他几乎很少在桐木镇内走动,以至于此时他虽然有心回去自己的住处,可一时之间竟是找不准回去的方向。
无奈之下,只能选择等到天亮再说。
免得一不小心越走越偏,最终迷失在了什么荒山野岭处,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到时可是真的有可能送命的。
好在,晚秋的夜晚,总比凛冬好熬不少,孙宣躺在枯草堆里,竟反觉得精神头不知不觉间有了几分的恢复。